昨日,那人被陆无忧踩着手腕,气得吐血,后来又晕过去了,还是花未灵见人可怜,又照顾了一会,把人挪去了厢房。
贺兰瓷想了想,道:“先等他回来吧。”
花未灵自告奋勇道:“要不我去看看?”
贺兰瓷看着她,莫名产生了一丝应该也没什么必要的忧虑。
“……算了,我陪你一起去。”
那人虽在厢房,但周围仍由陆无忧的亲信看守。
他醒来后,倒没有昨夜那么唐突,半倚着床榻直坐起来,因为还给他换了件衣衫,看起来也不似昨夜狼狈,很客客气气、斯斯文文的模样,仔细瞧着长相倒也不错,只是身受重伤,又失血过多,不免显得脸颊苍白,气色难看,唇瓣干枯,就带上几分不那么好看的憔悴。
“之前……是在下一时情急,冒犯了府上夫人。”他似很歉疚地低着头,声音依旧清清冷冷,“还未感谢诸位的救命之恩。只是,我好似有些记不得过去的事情……”
贺兰瓷便道:“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他点了点头。
“不过在下似乎识字,能写能算,应可做个账房。不知道府上能否暂且收留在下一段时日。”
贺兰瓷亦很客气道:“府中不缺账房,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可暂且住下,等伤好了再另行打算。”
那人又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这位夫人了,日后若在下能想起旧事,一定衔草结环以报。”说话间,他又望向了花未灵,“也多谢这位姑娘的救命之恩,不知能否问下姑娘姓甚名谁,将来在下也好……”
花未灵道:“哦,我叫花未灵。”
贺兰瓷:“……?”
你怎么就这么说了。
那人顿时展颜一笑,苍白的面色上也多了几分颜色:“原来是花姑娘。”
贺兰瓷开始理解陆无忧那种忧虑了。
出了房后,贺兰瓷认真对花未灵道:“这位公子来路不明,先前还被人追杀,说不准是什么身份,现在失忆也不一定是真的,最好不要透露太多,免得将来他……”
花未灵好奇道:“将来怎么?”
“……恩将仇报,牵连拖累你?”
花未灵道:“那没事啊,反正他也打不过我。”
贺兰瓷继续循循善诱道:“那如果他给你下药、下毒,用这之类阴招……”
花未灵又开始笑道:“嫂子你不知道!我比我哥还能抗药呢!哎,谁让他一早就跑出去念书了,多留在家里几年,说不定毒术比我还厉害。不过我哥不喜欢下毒下药这种,觉得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不如阳谋有意思……嫂子,你看我哥真的很正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喜欢喜欢他?”
贺兰瓷也是很叹服于她这个转话题的思路。
***
陆无忧升职做了詹事府的右中允,并几位翰林院同僚一并赴文华殿准备日讲,所有人都喜气洋洋。
圣上早年还是很勤快地开经筵日讲,经筵是文武百官都会参与,每月逢二便讲,规模很大,寒暑则休*,日讲则随意的多,基本只说给帝王,最勤快时几乎每天都开,给帝王讲解儒家经典是一条迅速和圣上打好关系,并得以升职的捷径。
现在的内阁辅臣大多当年都给圣上做过日讲官。
但近年圣上身体不佳,便大致停了日讲,只断断续续开了一两个月,翰林院内早有不满。
如今重开,还是给皇子讲经,顿时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
当然,更令人喜出望外地莫过于,原本圣上只是准备给二皇子讲经,但大皇子不知从哪得知,便也想要一同来听讲,他这么一说,底下的三皇子,和几个年纪尚幼的小皇子便都被母妃送来。
如今文华殿里,济济满堂,坐得全是皇子,怎能令人不兴奋。
虽说日讲官名头不大但不要脸点,将来也能说自己是个帝王师了。
陆无忧旁边的同僚就在紧张问他:“霁安,你看我官服穿正了吗?领子没歪吧,我早上起来总觉得没穿齐整,不大安心……”
至于其他几个同僚则用仿佛挑白菜一样的眼神,看着下面的皇子。
陆无忧一眼扫过去,望见萧南洵正阴恻恻看着他,旁边的大皇子萧南泊截然相反,笑得一脸和气,还冲陆无忧点了点头,剩下几个小皇子都是正襟危坐,紧紧张张。
为防止他们胡说乱讲,内阁三辅吕大人一并在侧,还坐了其他几位文官。
讲章早已递给内阁审过,陆无忧无可无不可地翻了翻,准备开始应付今天的麻烦。
***
贺兰瓷等陆无忧下衙回来,想起他今天似乎是去日讲,便多问了几句。
陆无忧脱着官服道:“……除了一直在被萧南洵找茬,其他都还行。”
贺兰瓷顿时紧张道:“你没问题吧?”
陆无忧平淡道:“想跟我比经史,他也太天真了。不过我总觉得大皇子想拉我入伙。”
贺兰瓷道:“……那你考虑一下?”
陆无忧迅速换了松快的常服,道:“再说吧,牵扯进去真的很麻烦……对了,那人有异动吗?”
贺兰瓷道:“没有,一直躺在床上……很乖巧。”
陆无忧莫名笑了一声,听见“乖巧”两个字,脑中却一下浮现出贺兰瓷全无抵抗并且低垂着视线的模样。
贺兰瓷不明所以,只觉得他好像突然笑得很有问题。
吃过饭后,花未灵似乎才想起一件事,从怀里找出一张皱巴巴的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