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怜脂点点头。
“做什么用?”他又问。
玉怜脂犹豫了好一会,才低声道:“……我不大?懂冬祭的事情?,去?了行宫里难免露怯,太夫人便把她派来?帮我,教导规矩,以免出错。”
“教导规矩。”男人冷冷地重复这四个字。
“以下犯上,侯府何时?有过这样的规矩。”他的沉怒直指地上跪着的莲芯。
莲芯慌忙抬起头,对上他寒冰一样的双目,登时?吓得冷汗直流,话也有些说不清楚了:“奴,奴婢是真心侍奉姑娘的,侯爷,侯爷恕罪……是太夫人派我来?……”
谢砚深收回?眼,毫不理?会她的求饶:“拖下去?,打?三十大?板,发回?润安堂,不许跟入行宫。”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三十大?板,对一个不曾从事过任何苦力活,可以说是娇养出来?的大?丫鬟来?说,打?完,半条命就没了。
更何况这丫鬟不仅身娇体弱,现下可能还病着,雪上加霜。
莲芯面如死灰,僵了一秒,立刻开始磕头。
“侯爷恕罪!侯爷恕罪!奴婢真的不是有心的!侯爷恕罪……!”
莲芯磕了好一阵,等到福明指挥侍卫上来?拖她的时?候才猛地抬起头,哭得梨花带雨,额上磕出的红痕也没有削弱她的美貌:
“侯爷!奴婢是莲芯啊,您不认得奴婢了?求您看在奴婢贴身侍奉太夫人这些年的份上饶了奴婢吧!是奴婢不会说话,冒犯了玉姑娘,愿意?领罚,但请侯爷不要发奴婢回?润安堂,否则惊动了太夫人可怎么好!侯爷”
最后?那一声叫的婉转悠长,带着钩子,让
春鈤
人想起六月雪,无名冤。
她唤完之后?,捉住她手臂要送去?打?板子的侍卫们都顿了顿。
玉怜脂站在旁边,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看看地上美人,又看看冷立的谢砚深。
这又是哪出啊?
桃花二债?
谢砚深将手中的长-枪朝后?一抛,福明一步上前接住,另一边的小厮快步递上来?热水浸过的巾帕。
谢砚深面无表情?,没有分眼神给地上叫冤的莲芯,擦着手:“五十。”
这几乎是要打?残她了。
两个字,如同寒风刮了场中众人一记耳光,莲芯更是不敢置信地跌坐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捉住她的侍卫不敢再耽搁,立刻将她拉了起来?,就要往阁外走。
“等一等。”轻柔的声音响起来?。
莲芯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是天外来?音。
玉怜脂朝男人走近两步,抬首和他对视,轻声道:“深叔,求深叔饶了莲芯这次吧。”
谢砚深瞳中深暗:“怎么?”
她似乎感知得到他有些不高兴,抿唇一瞬,低声说:
“深叔,莲芯一直伺候太夫人,太夫人肯把贴心人派来?我这里,是长辈的好意?,若是……若是莲芯被抬着回?润安堂,那,那我真是无颜再见?太夫人了。”
说到末尾,她声音里带了些泣意?,深呼吸一下,又说:“深叔今日斥责过莲芯,她肯定已经知道错了,想必之后?绝计不敢了。不如……给她一次机会吧?深叔放心,要是她再犯,我一定请深叔做主,绝不姑息包庇。”
话音落下,谢砚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默然冷视她。
几步开外的福明心里狠狠捏了一把汗。
天夭啊!这府里,侯爷要处置什么人,谁敢拦着?
他记得的,这个莲芯是原先老?太君想送到侯爷房里伺候的两个婢女之一,是老?太君的心腹。
当时?在厅上老?太君叫出来?让侯爷见?见?,侯爷搁了茶,在两个婢女掀帘子半只脚还没迈出来?的时?候,侯爷拂袖便转身出了门。
为了这事,老?太君和侯爷的关系僵了整整两个月,侯爷干脆连侯府都不怎么回?了,就宿在府衙,后?来?还是老?太君顶不住,先服了软,此后?再也不提了。
连老?太君这个亲娘和侯爷对冲都没占上风,旁的人,就更不敢了。
方才这婢子口口声声“惊扰太夫人”,名为贴心,实则威胁,可见?毫无悔改之心,所以侯爷才这般动怒。
这位玉姑娘,侯爷帮她出头,她还不领情?,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果?不其然,谢砚深接着不语,而架着莲芯的侍卫们也开始脚步又向外移。
玉怜脂看了门口一眼,随后?转回?头,下一瞬眼泪就下来?了。
泪珠一颗一颗地滑下来?,又快又急,她张了张口,像是想说话,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莲芯拼命地往回?喊:“救命……!侯爷!饶了我吧!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啊!我不想死!玉姑娘救我!太夫人!太夫人!”
玉怜脂被她的叫声猛地一惊,竟下一瞬地朝远离谢砚深的方向退了半步。
他注意?到她的动作,额边青筋一跳。
“……深叔,我,我……”她的眼泪越来?越多,“求您了……”
“我害怕……”她低头捂着唇,这三个字像是飘出来?的,离得远,几乎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