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1)

“嗯……”阮钺搂紧他,做出一个交颈相依的姿势,慢慢磨蹭,好像要从他身上分得一点已经被体温加热的香气。

谈意惟的脖子长,弯曲的弧度很美,这样被情意绵绵地蹭了一会,还有点微微发抖。阮钺越抱越紧,两只长腿也把他死死圈在领地之内,他有点害羞了,往前拱了拱,说:“你……不然我也给你擦点?”

他们两个住一起,用一样的洗发水、沐浴露,还有洗衣液,气味都是共享,但谈意惟最近研究起了身体乳,每次洗完澡都要全身擦一遍才出来。

要问为什么的话……

主卧的床是两面靠墙,谈意惟睡在里侧,在一起之前,阮钺都睡得离他很远,每晚都几乎是挨着床边儿躺着。

但现在,瘦弱的人几乎已经被挤到墙角,阮钺禁锢着他的身体,一边深呼吸,一边说:“不用,我要你身上的。”

谈意惟扭动了一下,想逃,又被扣住,捞回来,他穿着宽松的睡衣,很轻易就露出了局部的皮肤,阮钺一小块一小块地来回蹭,非要和他分享这种新染上的气味。

谈意惟本来白,涂上润肤乳更是要化了一样的温、香、软,他挣扎,想去关灯,但阮钺轻而易举把他制服,妥帖地重新安置在安乐窝里。

以前,谈意惟很怕被人看,更何况是一般不会被人看到的样子,但现在,阮钺总是光明正大地要看他,他强撑住了,没拒绝过,只是花了一段时间来习惯。

不仅要习惯,还想做些努力,把自己搞得更好看一点儿。

身体乳、稍微带点儿塑形作用的运动,十几岁的谈意惟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开始关心自己的外形是不是顺眼,是不是足以给人提供充分的美的愉悦。

他摸不准,阮钺对自己这副皮相究竟是什么态度,审美的?渴望的?怜爱的?一年前他从没想过这些,但最近总有类似的想法,像噪音一样一波一波地侵袭进大脑。

阮钺贴在他后背,忽然摸了摸他的肚子,薄薄的肚皮,肚脐是开了天眼似的小圆,里面是温热涌动的血肉,阮钺按着他,告诉他:“这是腹外斜肌”,又按得用力了些,说:“这是腹直肌”,还要继续再往里面按,被谈意惟一把抓住手背。

“别按了,”他脸红红地说,“我……我又不是教具,你说这些干嘛呀?”

阮钺没回答,只是抽回手,掰过他的脸,又给了他一个温柔的深吻。

世界上所有的人,穿衣服的没穿衣服的,都只是一块又一块生理意义上的肉。黑的白的,黄的褐的,健美的孱弱的匀称的肉,医学生眼中本该如此,阮钺是天生就适合做医生的人。

只有谈意惟不同,肉身不能困住他,衣服不能限定他,最动人的不是他的美丽,而是他的感情。阮钺喜欢看着他,抚摸他,因为在无法遏制的颤抖之中,就能够感受得到那种迅速破土而出,扶摇直上,无比强烈,无比优美的感情。

被这种感情包裹的时候,阮钺才真正觉得自己确实是活着,一切隐痛消失不见,爱与快乐都分明。如果只有忘我才能爱,他想,他可以将所有的“自我”投掷向虚空。

也许,这就是治愈“恐同症”的最关键疗法。

第二天,谈意惟再一次火辣辣地醒来,阮钺给他留了早饭在床头,人早就出门上课去了。

他翻了个身,挠了挠背,百无聊赖地忍受了一会儿酸痛与灼烧痛,忍无可忍地摸出手机来转移注意力。

随便刷着微博,他突然想起摆摊的时候有人说在表白墙上见过阮钺,一时好奇心发作,动手找到了滨大表白墙的企鹅号,发送学号姓名后添加好友,进去人家的企鹅空间看历史信息。

果不其然,在大约一周前,新生刚开始军训没多久,有人拍了食堂门口阮钺的正面照,挂在表白墙上求问有没有人认识这个帅哥。

因为当年上热搜的事,阮钺在校内还有一点的知名度,临床医学也有不少人认识他,这条寻人启事下面的评论很多,谈意惟大致翻了翻,看到有人说:

“妈呀,这不是我们院那个小阎王吗,实验课有的组不敢杀的兔子都给他杀了(捂脸)。”

还有人说:

“我认识,医学院院草,脾气不太好,建议非必要不表白。”

还有人说:

“第10086次看到阮钺上表白墙,稿主男生女生?他好像有对象了哦。”

最后一条评论,直接放了张高清照片,谈意惟点开放大,震惊地看到了自己的脸。

就是艺术市集那天,阮钺非要和他“现场接吻”的时候被不知道谁眼疾手快地抓拍了。

“这……”谈意惟揉了揉眼,又深呼吸三下,发现不是幻觉。

他咔嚓一下截了图,直接发给在上课的阮钺,附加一个“惊讶”的emoji。

阮钺到下了课,才看到消息,见了那张照片,心里倒没什么波澜,既然敢做,也不怕人拍,他敲字回复谈意惟:“嗯,这人拍照技术挺好的。”

刚回完,返回微信主界面,发现收到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点开看,验证消息里写着:“学长你好,我是李秀莉的女儿,赵阿姨介绍我来加你,请你通过一下。”

李阿姨?

阮钺皱起眉头,他记得上次赵碧琴打电话说过李阿姨的女儿将要入学,让他这个“学长”多多照顾一下,他觉得无聊,没放在心上,怎么赵碧琴竟然还没放弃,反而直接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了人?

赵碧琴到底想干什么?

上课铃又响了,他收起手机,刻意推翻几个隐隐的担忧,努力集中注意力听课。但过了十分钟,还是觉得不对,不正常。

他觉得反感,赵碧琴凭什么不经过他同意,就牵线介绍女生给自己认识?他开了小差,去加表白墙好友,要求运营者把捞人的那条删掉。

运营者回复很快,要求他举校园卡申删,他烦躁起来,又把手机丢回桌肚。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就算赵碧琴知道了,也不一定就会告诉阮嵩,他们两夫妻之间,无话可说才是生活的常态。况且,赵碧琴最怕冲突,怕打破家庭里摇摇欲坠的平衡,对于这种事,她怎么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他长这么大,要说对赵碧琴没有一点怨恨,也是不可能的,如果说阮嵩是家里最大的施暴者,那么赵碧琴就是冷眼旁观的从犯。

小的时候,他总希望赵碧琴能救他,但赵碧琴只是默许丈夫的暴行,自己躲藏起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让一个年幼的孩子甫一出生就落入绝望的徒刑。既然粉饰太平是她的强项,那现在,也不应该放弃这一“优势”才对。

想到这里,他竟然产生一丝报复的快感。

这快感没有维持太久,他的心在不断波荡的情绪中沉沉浮浮。自从过了四十岁,赵碧琴的脸色一日比一日蜡黄起来,和谈新的事情发生之后,她的脸上,也常常不自觉地是一种惶惑、讨好的表情。

而被她小心翼翼维系着的,就是这样一段可笑的婚姻,这样一个畸形的家庭,这真是世界上最滑稽最滑稽的一件事。

阮钺捏着上课做笔记用的鼠标,捏得鼠形电子设备开始发出微小的,变形的声音。

这时候,一个想法从意识深处袅袅升起如果赵碧琴真的要开始发难,想要来干涉自己的生活,他就要先发制人,把阮嵩干过的所有丑事,一件不落地全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