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这座宅子在城郊一座山上的别墅区中,掩映在蓊蓊郁郁的阴绿植被里,又因为有些年头了,不免显出些沉腐气。就连清晨的空气也并不多清新,远近都氤氲在潮气中,人也打不起精神。

许宅此时正沉寂着,主人们应该都还没有起床,张优尔便先去了已井然有序忙碌起来的后厨。

每次回许宅,相比于应付那几个许家人,她更喜欢和这些姨婆大叔们聊聊天摸摸鱼。如今时代不同了,主子奴才那套早已过时,这些帮佣们即便嘴上仍少爷太太的叫着,心里也都只当自己是打工挣钱的劳动群众,没多少卑躬屈膝的意识,再加上平日里富人家的阴私见得多了,不免总有些鄙薄,反倒对张优尔这样温和有礼的知识分子更多几分亲近和尊重。

张优尔和资历最长的桂馨姨聊了两句,主动帮着照看灶上煲着汤的炖锅。腾腾蒸汽中,她抬头看向厨房窗外,不远处有块地荒草丛生,树枝横斜,隐隐约约漏出一座小楼的一两角,看上去阴森又隐秘。

她看了许久,转头问道:“桂馨姨,那座小楼是做什么用的?”她指向那处,又道:“我之前还以为是给佣人住的呢,一问又说不是,他们也都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

桂馨姨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一脸了然:“他们当然不知道了,都换了一轮又一轮的人了,从哪里知道去?” 手上活计没停,絮絮道:“这还要说回当年老太爷,也就是现在许老先生的父亲还健在的时候,收养过一位外家的表小姐,不过她性格孤僻不大爱见人,就专门建了那栋楼给她住,平日里深居简出,佣人都很少看到她。但也有几个见过她的,听他们说啊,”说到这她停下活计,表情颇有几分神秘:“那位表小姐长得特别漂亮,就是看上去有点疯癫癫的......”

“谁疯癫癫的?”桂馨姨的话冷不丁被门口的娇斥打断,两人转头看去,穿着吊带睡裙的许照怡素着一张脸睡眼惺忪地倚着门框,和昨晚那个浓妆艳抹的样子相去甚远,只是看到张优尔后脸上的鄙夷和嘲讽仍然不减:“昨晚的酒看来是没灌够,一大早还有精神跑来跟下人鬼鬼祟祟说我坏话?能不能上点台面啊张优尔。”

桂馨姨忙解释道:“怡小姐,我们没有说你的坏话,是在讲以前……”张优尔制止了她继续往下说,并安抚道:“桂馨姨去忙你的吧,没事的。”

她走到许照怡跟前,笑了笑:“这么敏感啊?一听疯癫癫三个字就觉得是在说你?那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倒是挺准确。”

“你?!”许照怡抬了抬手想要发威,又像是有所顾忌似的,干瞪眼了一阵只能作罢,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你好看的!”说完就蹬蹬蹬跑上了楼。

桂馨姨在一旁颇为懊悔:“都是我不好,非要多嘴说这些,还累得你被许小姐误会了,你们关系本来就……真是对不起啊张老师!”

张优尔不大喜欢被叫作什么太太夫人的,佣人们私底下都叫她张老师。她不甚在意道:“没关系,原本也是我先问起来的。再说她的脾气就这样,不理她过会就好了。”她若无其事地又在厨房待了一阵,随后回到她和许慎的房间睡了个回笼觉。

等到了中午,一家人都聚在了餐桌旁,张优尔时隔半月才终于又见到了她名义上的丈夫。许慎应该是刚回来不久,风尘仆仆,脱下的西装搭在靠背,身上是白衬衫和灰色西装马甲,领带系得板板正正,俨然一副商界精英的模样。

也不知那光鲜斯文的皮囊下会有怎样污浊不堪的血肉。张优尔难得有了点好奇心。

许家祖上是做木材生意起家,改革开放后投资房地产,创办恒盛企业,做大后又开始拓展商业版图,从吃穿住行到文化娱乐,许家都能占到一席之地,到如今已是霖城数一数二的商业巨擘。

然而人心永远得不到满足,有了钱就还想要权,有了权又还想要点美名,这几年许家又开始进军教育行业,又是投资教育机构又是创办学校,现在恒盛旗下的教育集团已初具规模,而开拓这一事业的许家长子许慎自然功不可没。

此时他正和父亲许书瀚商议着什么,薄情的嘴唇开开合合,狭长的眉眼没有丝毫温度,神情仍是一如既往的冷冽,即使是看到了妻子出现也没有太大波动,只在她坐到身边时问了句:“怎么来这么早?”

他下飞机后还特地先绕回他们家,打算带上她一起过来,没想到家里空无一人,打她手机也不接,后来打到许宅一问才知道她已经先到了。

“早上醒得早,也没什么事做,就先过来了。”张优尔温和答道,在人前扮着贤惠妻子,又盛了碗汤放在许慎面前:“这是海底椰乌鸡汤,桂馨姨一大早就开始炖的,我也在旁边帮了手,你尝尝看。”一番举动贴心小意,许慎也缓了脸色,配合着她喝了两口:“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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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宫(名义上的)上线,自带气场~

这篇文我想尝试带点悬疑的风格,所以一开始要铺一些线,进展会比较慢,大家可以攒肥一些再看

第八章温暖人心的家庭聚餐

许家如今人丁不算兴旺,老宅里只住着掌权人许书瀚一支,其余旁支亲戚都住在别处,只逢年过节聚一聚。后来长子许慎结了婚就搬出去了,现在是次子许??夫妻俩和小女儿许照怡留在老宅陪着父亲。

许??从小各方面都不及兄长出色,吃喝玩乐却是样样精通,许书瀚似乎也没指望他多有出息,只让他管着家族名下的娱乐公司。他比许慎小两岁,结婚却早很多,现在儿子都已经3岁,今天周六被接到外祖母家去玩了。

他的妻子谢雅蕴以前正是他公司的艺人,貌美不说,还颇有手段,最开始靠着炒作营销混到了二三线,后来又搭上了许??,两人纠纠缠缠好些年,热搜都不知上过多少回,最终谢雅蕴如愿嫁入豪门,安心相夫教子。许??婚后却收不住心,隔三差五的沾花惹草,谢雅蕴在家也时不时闹得鸡飞狗跳。

此时这对夫妻坐在张优尔对面,谢雅蕴看着许慎俊美又稳重的外表,看着他和张优尔之间平淡却又默契的相处,再转头看看身边因沉溺酒色而脸庞浮肿精神萎靡的平庸丈夫,心头不免泛酸。她别着劲儿给自己也盛了碗汤,喝了一口突然又吐了出来,挤着眉眼道:“妈呀,这是把整罐儿盐都倒进去了吗?咸死我了!”

许??在一旁颇为嫌弃地嘀咕:“至于吗?小题大做的……”说着他也喝了口汤,下一秒瞪着眼睛也吐掉了:“怎么这么咸!”

许慎拨动着汤碗的手一顿,抬眼看了看表情夸张的弟弟弟妹。张优尔则亲自尝了一口汤,立马歉疚道:“这不怪桂馨姨,是我后面帮她看着的时候以为没放盐,就加了一些进去,估计她早就放过了,怪我。”

她又看向许慎,带了些娇嗔的语气道:“你也真是,咸了怎么都不说?还一个劲地喝。”

许慎:“……”

他不着痕迹地移开汤碗,面无波澜:“没事,我口味重。”

这互动在谢雅蕴眼里就是秀恩爱,她酸得呵呵笑了两声:“大哥哪里是口味重?之前吃菜明明连一点花椒粉都不能放的人,我看啊,这是听到大嫂说自己也有帮手煲汤,不想让大嫂失望呢!”

张优尔略带羞赧地笑了笑,并不搭腔,谢雅蕴却不消停,又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埋怨道:“说起来还是桂馨姨的问题,放过了盐就该说一声啊!她做事真是越来越不用心!是上了年纪了吧?要不辞掉换个人好了……”

坐在上首一直不动声色的许书瀚放下了筷子,脸色还算和蔼,只缓声道:“一碗汤而已,不好喝就让他们重做一份,算不得多大问题。”

“可是……”谢雅蕴还想开口,被许??制止了,他左右瞅了瞅父亲和大哥,心里有点忌惮,斥她道:“差不多得了!每次就你事最多!”

谢雅蕴瞪了他一眼,也只能怏怏作罢。张优尔起身唤来佣人,端走了那份汤。这时一直没出现的许照怡才姗姗来迟,仍是穿着早上那身吊带睡裙,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许??下首。

谢雅蕴看了看她,心头积压的不甘和火气又有了新靶子:“照怡!你怎么又把你那块伤疤露出来了?不是跟你说了在家也要注意点嘛!会吓着骏宝的!”

骏宝就是许??和谢雅蕴的儿子,大名叫许骏琛。

许照怡完全把她当空气,拿起水杯吨吨吨地灌着水,毫无顾忌地露出右边臂膀上覆盖了大片面积的凹凸不平的粉色疤痕,看着像是烧伤所致,一直延展到了肩胛处,乍一看去确实有些触目惊心。

见自己被无视,谢雅蕴气得牙都快咬碎,推了推许??:“老公你看看她!你也不说两句!之前骏宝就被她吓哭过!”

许??也有些不满,皱眉训起了妹妹:“你好歹也有点分寸吧!这疤是什么光荣的勋章吗还到处露给人看,不知道遮羞啊?”

许照怡冷笑一声:“我遮什么羞?我露胸了还是露屁股了?你以前喝高了当街露?判”慊贡慌牡桨素栽又旧希?你遮羞了吗?”

“你――”许??在许照怡这里一向讨不到好,当场被揭了老底尴尬得脸色发青,又被堵得无话可说。谢雅蕴脸涨得通红:“照怡你这就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你哥哥!你,你一个女孩子,说话也太……”

她急得语无伦次,只能求许书瀚主持公道,语气哀哀:“爸,你听听她说的话!”

许书瀚脸色稍沉,斥责道:“到了餐桌上就好好吃饭,闹来闹去像什么样子!都消停些!”

正急赤白脸的几人终于偃旗息鼓。

顿了顿,许书瀚转头又对许照怡道:“你那疤到底什么时候弄掉?现在又不是没这技术,整天挂身上到处招摇很好看?”

许照怡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混不吝道:“怎么不算好看呢?”

许书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