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1 / 1)

不过虽然心头疑惑的很,但是二人还是十分默契的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吕自白干脆上前拿下了王雨叼在嘴里的烟头,确定掐灭之后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紧接着二人推搡着男人往前走,不远不近的跟在走在最前方的言宇的身后,在通过几百米远的石板路后,终于踏上了木质的台阶。放眼望去,身影模糊的木质台阶在茂密的树林中若隐若现,一直延伸到了远处,完全看不到尽头的样子。

走走停停了将近半个小时,前方的言宇忽然停了下来,侧过脸和身边那位市局请过来的护林人小声交流着什么。其实在五盘山上,除却游客走的几条相对于安全的道路外,还有一些是护林人日常会经常行走的,这些小路地势陡峭,有着一定的危险,但是行走在其间却能够充分的、近距离的了解山林全貌,从而可以及时避免任何意外的发生。

吕自白屁颠屁颠的上前,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原来已经走到了当年刁玟丽、黄子明和耿阳的埋尸地附近。只要他们从前方木质平台旁边的小路走进去,再有个十分八分的就能看到古老的案发现场了。

最终决定,由护林人在最前方引路,一行十几人陆续转到了那条小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着。

这种环境对于王雨来说是种折磨,他虽然安装上了义肢,可行动起来到底不如正常人那般灵活,没过多久就已经满头大汗了,喉咙里还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响。要不是身边有杜天成和吕自白时不时的拉扯上一把,他肯定比现在还要痛苦的多。

终于,他们抵达了当年整个城阳市公安局耗费了好多天,合计三十多人力量扫山扫到的埋尸点。只不过眼下这里已然大变样了,当初光秃秃的地面上已经长满了野草,周边的石头上也攀上了厚厚的青苔,呼吸间能够嗅到微微泛着腥气的大自然的味道,就连附近的树木都茂密了不少。要不是因为天气渐亮,树叶掉落了大半部分,怕是阳光都很难穿过层层茂密的树叶,照到大地上。

言宇缓缓地闭上了眼,复又睁开,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就快速的在脑海里完成了现场重组,然后踏过草地,精准的走到了当年埋着三名死者的深坑前。他就直挺挺的站在坑顶上,左右打量着周围的树木,又经过了将近六年的时间,那些树干上刻着数字的地方都变得模糊起来,有两棵甚至已经到了不凑到跟前就看不出什么的地步了。

他姿态悠闲的穿梭在那几棵原本刻有数字的大树中间,瞧着不像是来查案的,反倒更像是过来秋游的。最终,他再次回到了坑顶的位置,用力的跺了跺右脚,似笑非笑的看向了王雨:“这处,王先生总该熟悉吧?”

“言队长这是在考我吗?”王雨反问,好像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可笑:“是我亲手把刁玟丽、黄子明和耿阳埋在你脚下的,我当然熟悉。不过我还以为今天过来是来找其他受害人的,不知道言队长带我来这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清楚且明白的告诉你,你没有什么资本去跟警方讨价还价,即便没有你,全部的受害者也能沉冤得雪。”言宇翘起了嘴角,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不要总是觉得你手里边捏着的东西就是王牌了,你也并没有你自己想象般的那么聪明。”

“五年多以前的那次大规模扫山,在五盘山西侧的范围内,警方的确只发现了这一处可疑地点。但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刁玟丽三人是你的第一次不是吗?发现三具骸骨的时候,法医证实死亡时间或许不到一年,说明了你的冷静期相当的长。一年多的冷静期,那也就表示直到现在,你犯案次数不超过五起?具体的数量是多少呢?四起?三起?”

说到这,他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夹杂着讥讽的冷笑,走到一棵大树前,伸出手摸了摸几乎已经看不到那组数字:“当初警方在坑边一共发现了六组数字,这么多年了我都没能想清楚这些数字的具体含义,但是在遇到你之后,我突然就明白了。”

王雨只觉得后脖颈一凉,瞳孔微缩,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他眼底迅速的闪过一丝不确定,一方面是心底发虚,另一方面则是不敢相信对方竟然能够这么快的发现其中的秘密!

然而他心里那一丝丝仅存的侥幸,终于在言宇再次开口后,被击了个粉碎。

言宇站在第一棵树前,分析道:“树干上的数字都分为上下两组,以这棵树上的为例,上面是L20,下面是647。上面那组所代表的应该是以这棵树为第一参照物,人在正对着这组数字的时候,左手边二十度的方向走出去647米。”

叶竹未等他话音落下,就反应极快的判断了方向,带着一名技术员用测量距离的仪器十分精准的找到了二十度方向并且走出去了647米,并且在位置上插上了红色的小旗子。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完全不用言宇操心了,警方这边的人按照他的思路,分别用剩下那五棵树上的五组数字确定了其余五个地方,分别插上了旗子作为标志,一眼看过去相当的醒目了。

叶竹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忽然就微微张了嘴,因为她在脑子里描绘了一番包括刁玟丽三人埋尸地点在内的一共七处地方,若是将刁玟丽三人的埋尸地画成一个半圆形,剩下六个地点和那包围在半圆形周围的六棵树分别用线连起来,这图案分明就是她和言宇之前在光明堂墙面上看到的那个旭日东升的简单线条标志!

这样一来就显得言宇尤为恐怖,毕竟那个时候拜访光明堂,他们还尚未能够把事情联系到王雨的身上,而他却可能已经在脑海将光明堂的标志与五盘山埋尸地联系起来了。

嘶……

叶竹下意识的吸了一口凉气,再次看向王雨的目光不由的带上了一些同情,而此时此刻的王雨已经彻底陷入到了呆滞的状态中,双目无神的看着一组又一组的技术人员开始在最新发现的六处可疑位置上着手准备开展挖掘工作。

直至太阳西沉,丛林中接二连三的亮起了用于照明的大探照灯,再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终于挖掘工作进入了尾声。

技术人员一共在五处可疑位置下方挖出了合计十五具尸体骸骨,另外一处则是一无所获。整整十五名受害人整整齐齐的躺在陈尸布上,那场景还是相当的壮观的,壮观之余却又透着几丝悲凉。

彭一山此时从最新挖出来的三具尸体旁边站起了身,他一边脱下手套一边快步走到了言宇身边:“言队,五号点位那边挖出来的三具尸体看起来还比较新鲜,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月。”

“嗯。”言宇颔首表示知道了,然后微微侧过头,同十几米开外,因为身体承受不住早就坐在地上的王雨对视了一眼。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在嘱咐技术大队和彭一山带领的两个法医做好现场取证工作后,便示意杜天成先带人收队回局里。

等到天色大亮,两辆警车先一步驶进了市局大院。过了两三个小时后,剩下的几辆警车也都陆续返回,言宇和叶竹本打算乘坐电梯直接前往审讯室的,没曾想在刚刚进入办公大楼的时候就被先一步回来的吕自白拦住了去路。

“那个,言队,王雨的家属找上门来了,杜队问你要不要见见。如果不想见,杜队就自己打发了。”

“家属?”言宇皱眉,不过说话期间并没有耽误脚下的速度,三人顺利的上了电梯。

“嗯,现在就在我们刑侦支队办公室呢。”吕自白回应着,顺势就按下了办公室所在楼层的按键。

言宇没有出言反对就算是默认了,很快三人就从电梯上走了下来。吕自白走在最前面,先二人一步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言宇紧随其后,而叶竹则是在门口处就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此时杜天成正正对着门口的方向,而在他的面前,坐着两个人,从背影上勉强可以分辨出是一男一女。

杜天成见他们进来了,面上很是开心的扬手招呼:“言队,现场处理完了?这二位是王雨的妻子和儿子,他们过来是想要问问……”

他话说到一半,才注意到了门口那个迟迟未动的身影,便疑惑的开了口:“叶竹,你怎么不进来啊?”

许是他的话引起了那两个人的好奇,二人双双回了头。

叶竹顿时呼吸一滞,全身僵硬,如坠冰窟。

第212章 多尸墓(28)……

“过来。”言宇最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在其余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开了口,语气冷凝而又强硬。他这幅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模样,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以致于杜天成他们都以为他是不满于小姑娘的磨磨蹭蹭。

“言队,对待女同志可得温柔一点。”杜天成在中间和稀泥。

叶竹顺利的回了魂,她略微垂下眼皮盯着身前那一亩三分地看,接着不紧不慢的走到了言宇的身边,静静的立在其身后,不探头也不出声。

因为她不同寻常的沉默,杜天成也觉得有些奇怪,和特别调查组接触这么多回了,一直觉得这俩是整个小组里最有默契、最合拍的。如今看来,再亲密的搭档也会闹别扭,这样一想他心里舒服多了,都是凡人嘛。

而所谓的王雨的妻子和儿子似乎被言宇这个黑脸警察的语气给吓了一跳,特别是那个中年女人,屁股下意识的就从凳子上移开了,要坐不坐的模样,脸上还挂着有些尴尬的笑意。

杜天成见状,示意她好好坐下,然后瞧着言宇和叶竹二人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始了询问:“不好意思,我们这边也是刚刚出了现场才回来,二位怎么称呼?”

“我叫郁佩兰,这是我儿子,他叫王越泽。”中年女人急忙回应道,因为紧张,双手十指缠绕在一起不停的互相揉搓着:“是这样的,因为从昨天夜里就一直联系不上我老公,结果就在一个多小时前忽然接到了你们打过来的电话,说他目前正在公安局……我太过于担心了,所以就想过来问问到底……到底是为什么。”

“他是跟人打架了?还是犯了什么错误了?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我不知道你们清楚不清楚,他……他身上有残疾的,绝对不会主动惹事儿,更不会去犯罪的!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或许是有些恐惧的,女人急于解释,可语气却染上了一点哭腔。她那略带祈求的目光在几名警察身上来回的穿梭,整个人显得又可怜又无助。

相较于她的焦急,旁边的那位少年就显得淡定了许多,除却刚刚回头看了那么一眼,一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等到看着自己母亲的身躯开始微微的颤抖,他这才伸出了手用力的捏了捏女人的手腕,然后张开嘴轻轻的叫了一声:“妈……”

只这一声。

站在言宇身后的叶竹再次无意识的全身绷紧,那熟悉的嗓音瞬间使她破了防,无尽的梦魇再度袭来,甚至让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晃了晃。

察觉到后面传来的逐渐急促的呼吸声,言宇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眉间的皱褶愈发明显了一些。他现在已经基本可以肯定叶竹那不正常的情绪就来自此时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人,虽然有些好奇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眼下充斥在他胸腔的却是难言的气愤。

其实遇到叶竹之前,他完全没有经历过在工作中让个人情感凌驾在理智之上。结果现在他不仅放任自己这么做了,还做的理直气壮,并且从未觉得无脑护短是如此的令人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