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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醇办事很利索,隔天开始,蛋糕店陆续送来移动硬盘。
要电子版,防备秦销倒是次要的真正原因是汪悬光需要用AI完成海量信息的检索与归档工作。
警方梳理案情时,会将“受害者”、“嫌疑人”、与“犯罪现场及凶器等物证”的照片贴在扎板上,中间用红线指向各个线索。
汪悬光花了三天时间,用从五金商店买回的常见材料改建了地下室。
家庭影院的巨幅屏幕作为AI的主控界面,身侧与后方的三面回音壁,改装成可投影的“白幕”,像警方的案情板一样展示几位受害者的信息。
现代刑侦主要依赖海量的摸排任务,调看监控视频、调查金钱往来等等,技术难度不高,却枯燥废人。
AI仅用了十分钟,便完成了三十个刑警不眠不休,得熬上三天的工作,还做出更直观清晰的动态模型。
杨醇送来的第一个硬盘是白诺外甥女齐淼的资料。
AI交叉对比了齐淼与秦销的入出境记录,按时间线在世界地图上标注出来,呈现出一个粗略的活动交集。
一周后,杨醇一口气送来了五个硬盘,其中四个秦销是这十年来的信用卡及副卡的账单。
暂且搁置其他类型的消费记录,单把“交通”与“餐饮”这两项录入数据库中,秦销的活动轨迹(或称狩猎行动),清晰地呈现在汪悬光眼前。
2013年3月14日8:34,秦销在巴黎街边的咖啡店里买了一杯冰美式和一杯乌龙茶,这家咖啡店距齐淼的公寓仅有四百米。
而3月14日凌晨,也就是这笔消费的几个小时前,齐淼因酒后闹事,被巴黎警方逮捕,在警局里过夜这一点记录在她的档案中。
……
一束向日葵的消费记录、一次违规停车的罚单……海量数据通过双向链接汇入库,化作模型上的一个动点或是一条起伏的曲线。
从世界地图不断闪烁的时间点上,汪悬光知道他们在冰岛平原上追逐过风暴,赶在拉帕尔马岛火山爆发前乘快艇离开西班牙;发现他们在异地恋之初频繁地见面,秦销甚至会在周末两天里横跨一个太平洋的距离与齐淼见面,而后来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分离的时间越来越长……AI几乎还原了两人热恋到分手的全过程。
但汪悬光立刻意识到一个难题她的思维是线条式的。
浪漫化的解释是她的大脑剥离掉情感色彩,只有高度提炼后的概念。换言之,她无法对任何人、任何事感同身受。
在这些模型面前,她关注的是逻辑链条的漏洞,而不是这些间接证据讲述着怎样的故事。
比如,没有那间咖啡店相关的监控记录,单凭两杯饮料的消费记录,秦销不一定是将齐淼保释出来,又送她回家的那个人。他可以与任何人出现在这家店里,甚至自己喝了两杯饮料也无可厚非。
汪悬光清楚她不是要面对陪审团和法官的控方律师,不该把时间浪费在给秦销定罪上。
所以需要一个帮手给她讲故事。
“你看出了什么?”汪悬光问。
别墅地下室宛如电影中的“反恐备战室”,数据的海洋在周身环绕浮动,董秘秘略有些恍惚。
等她从眩晕中缓过来,认真地看完这些模型图,侧头望着汪悬光,沉声说:
“有病吃药。谈恋爱不能包治百病。”
“故事要在南法的夏天结局,那这是一个缺爱的作精大小姐被拯救的浪漫爱情喜剧。可惜,现实总有一个‘但是’。
“夏天结束后,齐淼随秦销回了北京,向学校递交了春季复学的申请。可是秦销满世界出差,在京的时间很短。十一月他六次出境,在京只待了……一二三……九天。聚少离多让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大小姐犯病了。
“闯红灯、酒驾、盗窃、天然气中毒、右腿骨折……她故意把自己搞得一团糟,想要秦销的关注。可人的耐性限的,即便秦销拯救过她,也不会永远不离不弃。”
董秘秘指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警方卷宗与医院病历:
“12月3日,齐淼醉驾出车祸,秦销连夜从东京赶回……2月19日,齐淼右腿骨折入院,秦销晚了三天才回国。而且他22号晚上落地,23号下午才去医院看齐淼,明显疲惫厌倦。”
“分手应该是春节前后,这位烈性子大小姐放火烧了秦销家、砸了他两台车、还开车想要撞死他。”
“要是不知道秦销是个反社会变态,”董秘秘转过头,望向汪悬光冰白冷淡的侧脸,“我甚至会同情秦销。”
汪悬光神情波澜不兴,端着手臂站在屏幕前,屏幕幽光勾勒着她挺拔的侧影。
“没能跟秦销同归于尽,齐大小姐的最后一口气散了,”董秘秘往下滑鼠标,“最后几个月,她闭门不出,用命画画,最后躺在画上自杀了。”
时间轴滑到最底部,屏幕上展示着法医拍下的自杀现场。
齐淼穿着雪白的婚纱,宛若裹在羊水中的胎儿,侧身蜷缩在还未干透的巨幅油画上。
画面里白玫瑰开得绚烂,花田深处有一座小教堂若隐若现,右下角有一处未置一笔的空白人形,齐淼用自己的血肉之身补全了整幅画,最后将巨量的冰毒推入血管。
董秘秘沉默许久后,唏嘘道:
“永远别指望男人能拯救你。”
地下室安静昏暗。
汪悬光的神情淡漠,未置一言,用电容笔在齐淼扎板的空白处写下四个字:
自毁倾向。
……
即便有最前沿的高科技工具的助力,调查工作也无法在几天内快速完成。
杨醇那边得一个硬盘一个硬盘地扫描,AI也需要时间跑程序,而汪悬光还要根据AI的反应来修改代码,对几位受害者的调查贯穿了整个早春。
秦销从海南回来便没再离京。
汪悬光对这段时间的记忆,只有开灯和关灯。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