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杀的白。

如戏子涂面一样的死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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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蒙古而来的寒流,使全国各地持续降温,大面积降雪到第三天凌晨才停止。

秦销和汪悬光在暴雪中度过了一个比蜜月还荒淫的周末。

聊天、做爱、休息、聊天、做爱、休息……如此循环往复,每时每刻有说不完的话,忍受不了一秒钟皮肤分开。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像两只原始野兽。反正无论几点醒来,落地窗外依然阴云密布,大雪纷飞。

第三天清晨,汪悬光睡醒睁眼时,被窝里一片舒适的温暖,后背紧贴着的那个胸膛,皮肤细腻光滑,随呼吸起伏看来他昨夜是真累了,居然比她醒得还晚。

睡前没拉窗帘,窗外风停雪住,晨光大亮。建筑群屋顶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城市仿佛换上了白皙透明的肌肤。

汪悬光半睁着眼,乌黑的睫毛垂落着,长久地注视着雪后的城市,像是怕会吵醒秦销似的,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很轻。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周遭完全寂静,唯有她的心跳与秦销绵长的呼吸交织混响。

直到揽在她侧腰上的手臂微微一收,秦销喉间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低哼,继而轻笑一声,将脸埋在她颈侧中像小狗似的蹭了蹭:“早。”

两人的身体无间无息,彼此的皮肤上带着同一种芬芳的黑雪松,汪悬光轻而缓地呼吸着,侧脸在静默中显现出一种细腻生硬的冷瓷质地,从外表看上去很难知道她在想什么。

良久后,她一转身,埋进秦销怀里,闷声道:“今天得上班了。”

秦销的喉结上下一滚,顺势搂住怀里的宝贝,宽大的手掌按在下背部,为她按摩劳损过度的肌肉。

“我上午要确认发射场建设材料供应,下午过土地使用、环保许可,你什么安排?”

“我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秦销压在她脖颈下的那条手臂,伸到远处,够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列表一看,果断道:

“上午没事,下午有个收购案要敲定最后细节,我们中午可以一起吃饭。”

汪悬光仰起头看他,指尖点着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茬,“再上四天班就放假了。”

“去个暖和的地方过年?”

“你在爱琴海的小岛?”

“可以啊,我们可以赤脚走在柔软的白沙滩上,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用考虑回不回得来。希腊的海,蓝得像宝石,我们就一直一直走下去,直到走到海水深处。”

汪悬光微微挑起眉梢:“我走不动怎么办?”

“我背着你走。”

“你累了怎么办。”

“背上背着你,我永远都不会累。”

秦销垂眸凝望着她,鸦青的睫毛下浮动着难以描绘的温情;汪悬光深深地,久久地回望着他,笑了下,说了句“起床了上班了,”然后坐起来,越过他,下床去洗漱。

贴心的秘书组知道老板周末纵欲过度,安排了相当合理的休息时间。虽然上午不用出门,秦销仍然起床洗漱,陪汪悬光一起吃了早餐。

出门前汪悬光说想看雪,给司机打个电话,让他不用到地库接她,自己走到马路对面去。

雪后天气寒冷,秦销从衣帽间中选了件厚厚的银灰色高领毛衣,给汪悬光套上,又用一条银狐围巾在她颈上缠了一圈又一圈,连口鼻和耳朵都捂得严严实实的,最后只剩下一双清冷的黑眼睛露在外。

秦销盯着这只软萌的银灰色人形小动物,心中一片柔软,又拉下围巾,在那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上亲了一口,低声问:“中午想吃点什么?”

“除了披萨什么都可以。”

这两天图省事,他一直让厨师送快餐来馄饨、煎饺、塔克、寿司。好几顿饭,都是他把汪悬光抱在腿上喂她披萨,汪悬光含着一口流心的奶酪就去亲他。冰淇淋吃得淋淋漓漓,酸奶喝得黏黏糊糊……

那些火辣的记忆涌入脑海,秦销轻笑了两声:“中午喂你吃草,可以吗?”

汪悬光没接这茬儿,一双无机质般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地望着他,淡淡的说:“我走了。”

“去吧,一会儿见。”

几分钟后,秦销站在阳台上,看见汪悬光踏着街上被盐融化的黑雪泥,肩上的围巾末端在寒风中被吹起来。很快那道清冷的背影穿过马路,倏地不见了。一阵料峭的冷空气迎面而来,他打了个喷嚏,赶紧回到被窝里。

荒淫两天后,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最需要睡眠来恢复精力,到今天凌晨时,他只能射出清液来,那一坨软肉被汪悬光拿在手里,像捏水晶泥一样捏着玩儿。

秦销躺在床上,扫了眼工作群,见秘书们毫无动静,便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拉上被子,又补了一觉。

半梦半醒间,门外似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响汪悬光居然回来了。

她还穿着那身高领灰毛衣围着银狐围巾,裹着一身寒气,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挨着他躺下,说,回来晚了没带钥匙。

秦销睡得黏黏糊糊,伸手一揽,却只摸到了冰凉的床铺,这才醒来发现只是个梦。

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慌,忽然从舌尖蔓开,他影影绰绰感觉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手机的振动声划破寂静,尖锐地响了起来!

秦销皱眉按下接通,听筒中传来程嘉嘉冷静至极的声音:“秦先生,夫人可能被绑架了。”

此时此刻,金融街办公室禁止一切出入。所有人员包括魏今夏在内,都一头雾水地聚集在中央办公室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程嘉嘉站在监控室内,阴沉的双眼盯着茶水间的监控视频,竭力使自己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平稳清晰:

“半小时前,夫人进入茶水间,一个陌生的清洁工推着小车紧随其后,然后茶水间的视频被切断,夫人消失。电梯中的监控拍到清洁工推着车离开,车内有个不透明的大箱子,体积足以容纳一人。

“同时,诺自宴会后便毫无音讯,齐鑫被他铐在了暖气片上,两天没水没饭,差点死掉,这是目前所有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