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腾跃见秦克阵赶到,心中暗生悔意,早知如此,刚才就该趁早把狗皇帝一刀杀了!强定心神,说道:“大将军来得正巧,我等已将李氏贼子擒拿就范,还请大将军定夺。”
秦克阵翻身下马,快步走来,一把推开人群,抢到近前。
秦腾跃忙从李代嘉身上站起来,秦克阵冷冷瞪了他一眼,低头一看,只见李代嘉满面凄苦痛楚之色,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躺在地上,脖子上显出狰狞的红色鞭痕,纤弱的肩头嵌入了一枚虎爪飞镖,血流不止,两只白皙小腿更是伤痕累累,着实触目惊心。
秦克阵的瞳孔骤然紧缩,一股热血冲上脑门,俯身拨开李代嘉的衣襟,细细检查他肩头伤势,见那虎爪飞镖深入肌理,似有机关,不敢轻易取下,一时皱起了眉头。
李代嘉怔怔看着秦克阵,忽然叫了一声,四肢并用朝外爬去,哭道:“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在你们手上!”
秦克阵忙抓住李代嘉的足踝,说道:“你别怕我,我是来帮你的。”
李代嘉浑身剧痛,无法挣脱秦克阵的钳制,只能瘫软在地,放声大哭。
秦克阵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裹住李代嘉冰冷的身子,又将他打横抱入怀中。
李代嘉骤然回到秦克阵温暖的怀中,倚着那宽阔坚实的胸膛,这才明白秦克阵确实是真心帮他,顿时卸了浑身力气,再无反抗之举。
秦克阵怀抱李代嘉,缓缓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冷声问道:“这是谁干的?”
秦家众人见到秦克阵冰凉彻骨的眼神,都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一步。
有人颤声说道:“是是这小兔儿先脱了裤子勾引我们的可不能怪我们啊”
李代嘉人虽是晕晕沉沉,但听到这等污蔑之语,还是大吃一惊,忙道:“不是的不是的,你们骗人!”又想到秦克阵总是说他勾引男人,心中万分慌张,忙揪住秦克阵的衣襟,说道:“我没有勾引他们,他们要杀我给那秦鹏飞报仇,你信我!”
秦克阵低头看去,只见李代嘉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正颤抖着抓住他的衣服,眼神显得格外凄惶无助,不由心里一软,低声说道:“我信你。”
李代嘉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心。
秦腾跃看出秦克阵对待李代嘉很不一般,心里登时一个咯噔,忙道:“诸位兄弟,咱们今天是要助大将军成就大业,有什么好慌张的?”转向秦克阵,抱拳说道:“好叫大将军知晓,兄弟们明白,大将军是不愿意弄脏手,这才扶持了姓李的傀儡。兄弟们今天替天行道,先除去李家皇帝,再拥戴大将军称帝!所有肮脏活计,兄弟们替你干了!”这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满面忠烈之色。
但人心隔肚皮,秦克阵如何分辨秦腾跃是真心拥戴,还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淡淡抛下一句:“此处不是说话之地,随我回营帐。”
秦腾跃满心料定秦克阵定会大为欢悦,狠狠褒奖他善解人意,怎料到秦克阵竟如此冷淡?稍作迟疑,说道:“是,兄弟们自当与大将军同谋大事。”
秦克阵冷冷一笑,单手抱住李代嘉,走到秦腾跃身边,夺过他手中软鞭,气沉丹田,力贯鞭身,那条软鞭瞬间变得笔直坚硬,宛如铁棍,当空朝秦腾跃脸上横打而来!
这一下是兔起鹘落,秦腾跃来不及闪避,脸颊上瞬间出现一道狰狞血痕,那是皮开肉绽,血流如注,疼得他大叫不止。
秦克阵将那软鞭丢在地上,气宇轩昂,傲然说道:“就凭你还想和我同谋?”说罢再也不理秦腾跃,转身上马,将李代嘉横放在身前。
李代嘉稍稍挣动一二,秦克阵立即将他拦腰抱住,低声道:“别动。”李代嘉果然不敢再动,乖乖伏在他的怀中,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秦克阵搂着李代嘉瑟瑟发抖的冰冷身体,却想到方才和李代嘉云雨缠绵时,李代嘉的身子多么温软美妙,一颦一笑是那般灵动可爱,哪里想到才丢下他一会儿,他竟然就变得奄奄一息,遍体鳞伤
秦克阵闻到李代嘉身上的血腥味道,心里当真是说不出的滋味儿神色阴鸷,纵马前行。
皇帝御马驮着空鞍奋力跟上。其余众人不敢不从,纷纷上马追随。
李代嘉坐在马上,身子不住颠簸。
风声呼啸,他额头发热,脑子晕晕沉沉,勉力睁开双眼,看见秦克阵冰冷的黄金面具,忽然心中一酸,抬起手无力地捶打秦克阵的胸口,哭叫道:“我就叫你带我一起走,你却将我一个人丢在那里,让我受到那般欺辱”
秦克阵叹了一声,低声说道:“是我对不住你,以后再也不留你一个人了。”
李代嘉哭道:“你还说,你不许我跟着你,否则就要教训我!”
秦克阵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从今以后,你愿意跟着谁就跟着谁,我再也不阻拦你了。”
李代嘉委委屈屈嗯了一声,耳中嗡嗡乱响,神智渐渐昏迷,口中却在呢喃细语。
秦克阵侧耳倾听,只听李代嘉正一遍遍唤道:“妈妈,妈妈,我身上好痛”口齿不清,显然是烧得糊涂了。
但“妈妈”这两个字,就好像一只小手,轻轻抓住了秦克阵的心。
秦克阵想到自己和阿晏都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只觉得心如刀绞,无限哀怨
不过多时,一行人回到游猎营帐。
多数人还在林间游猎玩乐,只有年纪较小或体力不支者正在帐中歇息。
营帐之间人员稀少,格外安静。
皇帝营帐和主帅营帐并肩而立,秦克阵携着李代嘉来到自己的营帐门口。
他们的走动声响传到帐中,皇帝营帐中立即奔出两人,却是秦守晏和蒋仙亭。
蒋仙亭看见李代嘉打猎归来,心中大喜,叠声喊道:“嘉哥哥,嘉哥哥,你玩得开心么?”
秦守晏心里却略觉奇怪,小龙儿为何与大哥共乘一骑?将双手背在身后,朗声说道:“嘉儿,你未免太狠心啦,竟然把师哥扔到后面,自己一溜烟儿跑没影了。师哥没有办法,只好独守空帐。怎么样?你追到那雄鹿没有?”
李代嘉听到秦蒋二人熟悉又亲切的声音,胸中无限委屈化作泪水汹涌而出,泣不成声,说道:“师哥小亭”身子不断扭动,想要离开秦克阵跳下马去。
秦克阵不由气闷,一把摁住李代嘉的腰肢,对秦守晏说道:“那雄鹿追是追上了,可惜没能杀死。”
秦守晏笑道:“大哥居然都失了手,那鹿儿莫不是山神啊。你们回来得也刚好,大家伙儿正在帐里烤肉呢,嘉儿,快下来吃烤肉吧。”
蒋仙亭露出埋怨之色,说道:“那些肉都是我烤的,你只不过在旁边看着而已,现在又来借花献佛,真是讨厌!”
秦守晏装作没有听见,快步奔到马前,笑吟吟伸出手来,要把李代嘉抱下马。
李代嘉哭道:“师哥!”俯身扑入秦守晏的怀中,却不慎撞到肩上飞镖,疼得哼哼了两声,伤口又涌出一滩鲜血。
秦守晏将李代嘉抱入怀中,看见他衣衫褴褛,满身鲜血,登时大吃一惊,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给野猪顶伤了吗?”
李代嘉疼得半昏般醒,不能言语。
蒋仙亭快步跟上,亦是骇然失色,说道:“这哪里是野猪顶出来的伤?嘉哥哥脖子上的红痕那么深,分明是让人拿鞭子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