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1 / 1)

四片花瓣都生得洁白粉嫩,最奇的是,每片白色花瓣上又有一抹斑斓俏丽的浓紫颜色,就好似粉云之间投射出了绝美紫霞,实为兰花中的上上佳品。

众人都是达官显贵,但也从未品鉴过这等名花,一时间,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李代嘉问道:“二公子,你看这株兰花好不好看啊?”

秦守晏已经察觉到李代嘉在故意招惹自己,真恨不得冲上前去,一巴掌将那盆臭兰花拍进泥巴里!重重哼了一声,说道:“这株兰花又弱又瘦,忒也小家子,有什么稀罕的?唐诗有云,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福吉公主哈哈笑道:“老掉牙的两句诗了,亏得二公子还能装腔作势背诵出来。”

秦守晏微微一笑,说道:“是我读书太少,惹了公主嫂嫂笑话。我也不喜一味吹捧前朝古风,但古人说的话,总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就好比唯有牡丹真国色,又好比三从四德,什么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之类的,想来公主嫂嫂肯定背得比我更熟吧?”

福吉公主秀眉倒竖,说道:“你什么意思?你是骂我不遵守三从四德吗?”

秦守晏神色从容,不疾不徐道:“不敢!只是你的父皇已经驾崩了,你却不跟从丈夫住在将军府里,那就是既不从父,又不从夫,更加不会有儿子了,那你到底是跟从谁呢?难道是跟从三清观里那些牛鼻子老道爷吗?哈哈,公主嫂嫂,原来你才是真真正正的唐明皇啊。”

福吉公主勃然大怒,说道:“三清观里的师父都是清清静静的出家人,哪容你这般污言诋毁?!”

秦克阵冷眼看着公主发怒,自家弟弟已经占尽了风头,便适时插嘴,说道:“阿晏,不要乱说话了。你嫂嫂出家,我当初也是同意了的。”

秦守晏笑道:“我在跟嫂嫂说笑话呢,大哥是心疼嫂嫂了吗?”

秦克阵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李代嘉也按住福吉姐姐,好生安慰一通,又说道:“大家都少说两句,这兰花究竟是什么名头,咱们还不知道呢,还请诸位花匠师傅替咱们说上一说。”

第一百零四章

四名花匠之中,最年长的一名老者走了出来。

这名老花匠姓孙,白发苍苍,满面皱纹,但精神健硕,说道:“回禀陛下,这株兰花名叫四喜蝶,花开四瓣,颜色娇丽,故得此名。四喜蝶是兰花中极有名的珍稀品种,要寻到花苗儿,已是十分不易。更别说四喜蝶还是春兰,要令其在寒冬绽放,更是难上加难。如今四喜蝶能在冬日盛开,都是托了皇上的洪福啊。”

李代嘉笑道:“我看是托了君子兰的洪福才对。要不是君子兰进了京城,咱们恐怕没这个福气见到这么美的兰花。可惜花开不长,若是这株四喜蝶能永远定在这一刻,那可就好了。”

孙花匠长居深宫,心思机敏,立即猜到李代嘉的意思,说道:“陛下,花开花落终有时,要让兰花永远定在一刻,恐怕不太能行。但若是将兰花画在纸上,那不就可以长长久久了吗?”

李代嘉喜道:“正是如此!我朝最擅绘画兰花者,莫过于宋疏云宋大人了。那么,朕就请宋大人为这株四喜蝶绘画肖像,最好多画几幅,集结成画册,也好供朕日夜品鉴。作为奖赏,朕就把这株兰花赏给宋大人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齐齐看向宋疏云。

宋疏云站起身来,走出席间,恭恭敬敬朝李代嘉行了个礼,说道:“谢主隆恩。只是下官的家宅中并无暖房,如今天气寒冷,若是下官贸然将这四喜蝶携回家中,恐怕会糟践了珍品。漂亮的花儿,还是留在皇上身边最好。”

众人见宋疏云竟然拒绝皇上赏赐,更是惊诧非常,但转念一想,这株四喜蝶异常珍奇娇贵,宋疏云一介书生,要他日日施肥浇水照料兰花,哪里伺候得过来?

再者而言,天灾人祸殊难防备,若是宋疏云一个不小心,将这娇滴滴的御赐兰花给养死了,反倒惹得龙颜大怒,那还不如直接拒绝,免得招致大祸。

李代嘉却知道,宋疏云是真心喜爱兰花,一心想着四喜蝶能在御花园中受到精心照料,这才当众拒绝御赐,这是何等善良仁厚?心中十分感动,微笑说道:“宋大人的爱兰之心,朕是明白的。这株四喜蝶依然赐给你,但不需要你带回家去照料,仍旧留在御花园中由孙花匠等打理即可。你什么时候想要看兰花了,或者要给兰花画像了,直接进宫便是。”

众人这才豁然开朗,什么四喜蝶不四喜蝶的,小皇帝不过找个由头让宋疏云能随时进宫罢了!

宋疏云眼神中流露出温柔之意,端端正正拜倒在地,朗声说道:“谢陛下赏赐!”

李代嘉以手支颐,笑眯眯看着宋疏云,柔声说道:“你快起来吧。”

众人见到他二人这般柔情似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中暗暗想道,小皇帝是赫赫有名的兔相公,宋疏云家世清贵,人品秀雅,也难怪入了小皇帝的法眼。

更有人回忆起那日伏龙大会之上,宋疏云孤身而出激辩双虎,当时还道宋疏云骨头最硬,现在想来,说不定宋疏云那时就与李代嘉有了私情看向宋疏云的眼神中,不由掺杂了几分暧昧轻薄。

无数道目光聚集在宋疏云身上,其中却属秦守晏的目光最为刺眼!

秦二公子神色愤恨,死死盯着宋疏云,咬紧一口细白牙齿,用力握紧酒杯,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酒杯已经被他生生捏成碎片!

李代嘉吓了一跳,问道:“二公子,你你这是做什么?”

秦守晏冷笑一声,缓缓松开五指,碎瓷片洒落一地。

他右手总是戴着手套来遮挡烧伤,因此碎瓷片并未割伤手掌。

秦守晏恶狠狠盯着李代嘉,说道:“陛下,我秦家兄弟对你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怎么不见你赏赐我们什么东西呢?未免太偏心了点!”

福吉公主面露鄙夷,说道:“呸,皇帝愿意赏赐谁就赏赐谁,哪儿有你这样死皮赖脸向皇帝讨赏的?真不要脸!”

李代嘉却知道,秦守晏不是贪图赏赐,而是在和宋疏云争风吃醋,忙道:“你们想要什么赏赐啊?”

谁料秦守晏更加怨妒交加,勃然大怒,说道:“你还问我吗?你给姓宋的精心准备了天煞的四鬼蝶,对我就这么敷衍了事?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没良心的小混蛋”话未说完,已被秦克阵一把捂住了嘴。

秦守晏眼神中是说不出来的愤怒,面色涨得通红,口中不断发出“唔唔”之声。他与李代嘉的私情众人皆知,无须遮掩。

秦克阵低声喝道:“阿晏!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做出这副怨妇模样,想给人笑话么?”

秦守晏怒不可遏,猛地甩开大哥的手,使劲儿揉了揉嘴巴,总算是闭住了嘴。

但他心中妒火越烧越旺,浑身几欲炸裂,狠狠瞪了一眼李代嘉,又转过头,死死盯着宋疏云,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宋疏云冲李代嘉微微一笑,又恢复一派淡然神色,站起身子,不紧不慢回到坐席,理也不理妒火中烧的秦守晏。

秦克阵轻叹一声,又缓缓扫视一圈。

席间众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模样。

秦克阵心中稍宽,又抬眸望向李代嘉,眯起眼睛,心里想着,原来小皇帝偏爱宋疏云这般弱不禁风的玉面书生,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黄金面具之上,秦克阵一双虎目威势逼人,目光中又有质疑,又有不屑。

李代嘉给口无遮拦的秦守晏闹得羞愧欲绝,只想遁地而走!但席间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他暗暗羞愧了片刻,便勉强打起精神,装出一副云淡风轻、一无所知的模样。

正在此时,俞晔脚步飞快入了梅园。

他满面春光,浑然不觉席间的尴尬气氛,快步走到皇帝面前,说道:“启禀陛下,江南众仁商已准备就绪,就等着皇上召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