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导员只好说,“孟葭,先把你外婆叫来吧,你们两家看看,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孟葭那一刻怕极了,抓着书的手隐隐发抖,忍了又忍,才没在办公室哭出声。

她膝盖发软,踩在电梯的地毯上,差点要塌下去。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大楼的。

只是抬起头的时候,觉得那天傍晚的日头格外晃眼睛,刺得她一直流眼泪。

孟葭没再去图书馆,她浑浑噩噩地出了校门,上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见她哭的那个样子,“家里出什么事了,小姑娘,你要去医院是吧?”

她擦了擦脸,囫囵着口齿报了个地名,说你送我到半山腰就好。

孟葭步行上车,那卡口的工作人员见过她多次,已经对她很熟悉,只是按要求问她要了证件登记。

她哽咽着,喉咙里堵满了泪水,噎声噎气,说了声谢谢。

工作人员见她这模样,好心提醒了句,“钟先生出差去了,还没有回来。”

孟葭点点头,仍旧往园门口去。

她没有打电话给他,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求他帮忙,谭家不是好惹的,何况钟先生已经护着她很多了。

总不能再不知深浅的,再对钟先生提这样那样的要求,她没有立场的。

孟葭在心里,跟自己设了一个未知结局的赌约,如果能等到钟先生的话。

因钟漱石去了上海开会,园内上了锁,只门口两个石狮子陪她。

天渐渐黑下来,山上的夜色,在茂林掩映下尤为浓稠,风吹在身上也不觉撩拨,倒有点冷。

孟葭的伤才刚好,她拢紧了领口,蹲在石狮背后,孤零零地躲着。

她的下巴点在手臂上,哭累了,闭了眼几乎快要睡着。

忽然刺拉一声,不知谁摁下了遥感钥匙,两扇园门,缓缓从中间向两边撤开。

孔师傅眼观八方,远光灯一打,照见角落里一团人影。

他看向后座,“钟先生,好像是孟小姐。”

钟漱石才下飞机,一路上都阖了眼在休息,听见这一句,双眸倏然睁开,“谁?”

孔师傅又确认了一遍,“我应该没看错,是孟小姐,她躲在门边。”

钟漱石没等他开门,自己扣了把手,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走到她面前。

孟葭被光刺得睁不开眼,再抬头时,孔师傅已经换成了小灯。

钟先生逆着光,身上穿着的白衬衫,被闷热的天气一烘,也已经不复挺括,松松垮垮的,勾勒出他高大瘦直的身形。

他问她,刻意放轻了声音,“怎么在这里?”

因为上次她生日,在这里过夜的时候,孟葭神神叨叨的告诉他,说她外婆讲过,在山上说话一定要小声,而且不能喊名字。

孟葭眉眼盈盈,因充沛着水珠而湿润的眼眸,睁到了最大,“你来了?”

“我来了。”

钟漱石点头,说着将她拉起来,弓着指背,揩了揩她的眼尾,“怎么哭了?”

孟葭一下午的委屈和担心,都在这句话里决堤,她顾不得还有孔师傅在旁,伸出一双手,紧紧环上他的腰,脸贴在胸口上,一闭眼,眼泪洒满了他的衣襟。

她不是这样软弱的人,会哭成这个样子,大约少不了谭家的功劳。

钟漱石皱了皱眉,他才几天不在,那群人又张狂上了。

他来回拨弄大拇指腹,给她擦着,“不哭了,跟我说出了什么事。”

“他们、他们说,车是我开的,说我无证驾驶,还、还喝酒,”孟葭抽抽搭搭的,边哭边说,说到心酸的地方,又停一停,“还要我找外婆来,她那么大年纪,又有心脏病,坐飞机会不舒服的。”

第37章 不可以限制我

钟漱石听得满脸凝重, 眼中阴森森的,旷野的天色一样,黑沉沉压下来。

手上却很轻的, 一下下拍她, 他柔声道, “好, 外婆会不舒服, 不叫她来。”

孟葭从他怀里仰起脸,“真的吗?”

钟漱石失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对不对。”

她紧抿着唇线, 明明面上还挂着泪珠子, 又不想他觉得自己不懂事,努力往上翘了翘嘴角。

结果就是一个充满矛盾的,又哭又笑的表情, 返璞归真地落在他眼里。

钟漱石揉了下她的发顶, 把人打横抱起来,大步往里走。

老孔忙开车跟上,在后面为钟先生照亮路,直到看他跨过廊桥流水, 才熄了火。

钟漱石抱着孟葭进门,把她放在玄关的软凳上, 见他要蹲下去, 孟葭忙拦了一把,“不要。”

他却说, “今天受大委屈了, 要的。”

孟葭收回手, 由着钟先生拿出双穆勒鞋, 是特地为她准备的,尺码、皮质软硬都刚刚好,他给她换上。

她撑在换鞋凳上,刚止住哭的人,声音像从鼻腔里发出来似的,带着娇憨,“我没喝酒,也不会开车,可他们非说是我。”

换完了,钟漱石还是没站起来,他扶着她肩膀,“告诉我,他们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