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来周家的时候和现在这?幅乖巧的样子完全不同,在学校里,如果有?人敢欺负他,骂他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他废话都不会讲, 冲上去就?跟人撕打在一块儿。
那?样的时光维持了很久,周姨教不好他, 周应川气极了也会揍他, 但揍完了,他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
他打人很凶, 下手很重, 照着?人的头脸招呼,没人知道为什么,他就?像一头不要命的小狼崽, 打起来不见血不罢休。
老师也被那?样凶恶的许塘吓坏过, 她想不明?白, 一个年纪小小的孩子,怎么打起架像要同学的命?
有?一回有?嘴欠的男同学课间骂他是瞎眼鬼, 还说?他是克死周姨的瞎眼鬼, 许塘再次将同学狠狠地?扑在地?上。
老师尖叫,吓的告到学校领导那?里,要许塘退学。
那?时周姨也刚刚去世, 他们的小家风雪欲摧,周应川赶来学校时,什么也没问,要许塘和同学道歉。
可?许塘脸上也挂了彩,他被打的鼻青脸肿,眼睛眯起来,倔强地?喊着?,说?根本不是他的错。
他甚至要扑上去再打那?个嘲笑?他的同学,被周应川拦下,他拿过桌子上的木尺就?狠狠教训了许塘,那?是第一次,他那?么重的揍他。
许塘哭着?说?,是不是周姨死了,他也不想要他了,所以才想把他打死…
最后周应川在学校里道了歉,少年的脊背不停地?弯折,回去的路上,许塘也不停地?哭,哭的鼻子里冒出了血,呛到嗓子和肺里,他在周应川背上拼命的咳,吓得周应川赶忙将他放下来。
他用袖子擦去了许塘脸上狼狈的血迹和眼泪。
“你现在看不到,如果他们围过来打你一个,欺负你一个,你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事了,哥哥怎么办?”
“许塘,这?个家里只剩下你跟我了,哥哥很累了,你要看着?哥哥去死吗?”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着?最差三人组,那?他们那?些年一定能当选头筹,一个是被丈夫抛弃的乡下女人,她漂亮,聋哑,发不出声音,一个是捡来的拖油瓶,眼睛还盲了,周应川作为唯一的健全人,他自小就?承担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辛。
可?现在,唯一能给他们遮蔽些风雨的母亲也死了,举步维艰的生活再也撑不起两个年幼的孩子对这?个世界对与错的探究。
那?时周应川的营养不良大?抵比许塘还要严重的多,消瘦的少年背着?他,许塘能清楚地?数清他脖颈到脊背的每一根骨骼。
不过这?些记忆很遥远了,遥远到那?句许塘再也不愿回想的话,也成了记忆中周应川对他说?过最狠的一句话。
后来许塘不再打架,他与过去那?些凶狠的模样相去甚远,甚至判若两人。
但许塘不在乎,他真的不在乎,周应川希望他忘却那?些不好的过去,他便忘了,不管怎么样,周应川再也没对他说?过那?样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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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的佟杭云看周应川的脸色不对,就?说?送他去,车在夜晚的道路上一路飞驰,到了电话里说?的派出所门口,周应川匆匆下了车,连车门都没关?。
“您好…!同志,我弟弟叫许塘,他是个盲人,他现在在哪儿?刚才有?警察给我打电话…”
警察就?是负责登记的,一听就?知道他是刚才那?个盲人留电话通知的家人,就?带着?他去了,
坐在长凳上的许塘这?时已经从悲伤的情绪当中抽离了,毕竟过去令他悲伤的打已经挨了,如何?能让一会儿的自己“不悲伤”,才是他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
瞧,其实他身上已经开始渐渐有?了周应川的影子…
许塘吸了下鼻子,用胳膊碰了下左边的孙鸣:“小孙哥,一会儿我哥来了,警察肯定跟他说?怎么回事,你就?说?是你的打火机不小心掉炉子里了,行吗?”
孙鸣犹豫一下,说?:“行。”
“谢谢小孙哥…韩明?,一会儿你就?说?是你点烟花炸的他们,行吗?”
韩明?说?:“凭什么我是点烟花的那?个?”
“小孙哥干不出那事。”
“……”韩明骂了一声:“靠…行吧。”
许塘安排完了,就?在问韩明?时间,他低着?头,过了大约四十分钟左右,周应川到了,警察果然?在和他说?着?打架的经过。
“那帮小混混我们先带去医院,你们这?边没人受伤,就?不验伤了,那?些人我们会按条例拘留的…”
周应川都没听仔细,他在走廊里一眼看见许塘的发顶,就?喊了许塘的名字。
派出所里不停地?有?人走动?有?人讲话,但他的声音在许塘的世界里是区别?于任何?人的,许塘一下子抬起头,那?一刻,心里等待的忐忑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思念。
“周应川!”
周应川快步走向他,看着?从头到脚全须全尾站着?的许塘,他一把将许塘抱在怀里,一路上紧张到苍白的脸色才终于恢复了点血色。
“没事就?好…,乖,受伤了吗?”
一旁的警察说?:“没有?,我们刚才问了,他们三个没有?受伤,你一会儿去旁边找我签字就?行了,还有?你弟弟的手表要领…”
警察走了,许塘摇摇头,他几乎是本能反应地?从周应川的拥抱中伸出手,搂上了面前男人的脖子:“周应川,你想我了吗?”
明?明?他刚才想了那?么多,打了那?么多腹稿,可?等他真的感受到出差回来的周应川的体温,一切都消散了,只剩下汹涌的想念。
他贴着?周应川的耳朵说?话,后面的佟杭云看的眼皮一跳。
兄弟之间,其实抱一下也正常,但像他们这?样自然?而然?去搂脖子、还难舍难分的…还是挺少见的…
“周哥,对不起,我没照顾好许塘,那?个打火机是我不小心掉在炉子里的。”
孙鸣头一个说?了,毕竟他是拿工资的。
“什么?”
刚才走的太急,周应川耳朵里只听到警察说?许塘有?没有?受伤,至于事情经过,他没听的清楚。
孙鸣意识到自己说?早了,有?点尴尬,周应川也看过他们两个,韩明?赶紧说?:“那?个,周哥,我们都没受伤,是那?帮混混先找事的,打火机是孙鸣掉的,烟花是我炸的,许塘啥也没干,周哥,你照顾许塘,那?我们就?先走了啊!”
韩明?火速完成任务,拉着?孙鸣就?脚底抹油了,只剩下一脸“…”的许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