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这话虽说是有礼,可眼下他与虞窈月算哪门子夫妻。

不仅是貌合神离的冒牌夫妻,她还心心念念着她真正的夫君。

联想到从前自己不在时,虞窈月每日里与她那好夫君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顾敛之气得牙痒痒,是以那书吏见他好不容易脸色稍霁,却不知又想到何处,只瞧得眉间攒愁,川纹紧锁。

可他方才那番话,顾敛之到底是听了进去。

眼下不妨趁着宣王那厮没个踪迹,他好彻头彻尾的取而代之,不仅要在外人面前辨不出,也要让虞窈月全身心的依赖他。

行至弘文馆,顾敛之问了句那书吏名姓,闻听他道出,“翟鸣”二字时,顾敛之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是不知这位又是阳律当中的哪一位。

之所以与那齐生白能相认,还是因为他那名字还是自己从半卷残书上看到的,可其余人的,顾敛之却是不大清楚了。

无妨,日后再想法子验证就是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弘文馆里的那本《金汤秘要》,把这本医书交给齐生白,想来他那动辄头晕倒地的毛病就有法子可解了。

老皇帝的人顾敛之信不过,虞窈月则是并不想让她知晓自己治病心切。

这病若是一日好起来,他便一日不能用苦肉计。

谁成想在这弘文馆,竟也遇到了一位正在翻阅医书典籍年轻太医。

还是经由翟鸣介绍,顾敛之才知晓这位叶太医瞧着虽年轻,却是与胡太医是同出一宗的师兄弟,尤擅千金方,很是得后宫诸位贵人们的喜爱。

只是今日也不知他遇上了什么难解的病症,将书翻得胡乱作响,案前的医书堆成一摞小山。

顾敛之并未出声,而是看似闲庭信步地乱逛,实则一目十行的扫过书架上的医书,却并未寻到他要找的那本《金汤秘要》。

或许那本书就在他案上,顾敛之暗暗思忖,不由得装作左顾右盼,转到他身后。

却是真叫他说中了,叶太医手上赫然捧着那本《金汤秘要》的孤本,只见叶太医伸手指着要点,逐字逐句的细读。

顾敛之屏气凝神,见他似乎对一味名唤松香散的药材很是感兴趣。

许是站在他身后的时间太久,叶太医只觉身后透着股料峭寒意,转身回首时,竟瞧见宣王也在。

才得了娘娘交代,要将那药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在王爷身上,冷不丁就见着宣王长身玉立地站在这里。

本就心虚的叶横差点吓得跌破了胆,手里那本《金汤秘要》也飞了出去,叫顾敛之稳稳当当地接住。

又见他扬了扬手上的书,倏而一笑,“不知叶太医瞧什么这么有趣,也叫本王借来一阅。”

闻言,叶横整个人僵住了,绷直着背汗如雨下,身前一片洇湿,生怕他看出些端倪……

第9章 算计

说是来编撰那本《三洞琼纲》道经符图,实则不过是走个过场,检阅弘文馆的诸位校书郎进度如何罢了。

等到书成那日,他甚至都不用提笔作序,只需向皇太后献礼,这本书便堂而皇之的成为他修撰的了。

至于其中耗费大量心血,彻夜挑灯夜战的校书郎们,作为真正的幕后功臣,他们的名姓却是无关紧要,不值一提。

顾敛之却不想博得忠孝节德的美名,故而这书是谁编修的,就该题上他们的名姓,至于自己顶多是借花献佛罢了。

闻听王爷有这番打算,弘文馆学士不禁激动地红了眼眶,就差跪下来行大礼谢恩了。

殊不知此举传至中宫时,李皇后肝气得如叶颤,心中暗恨,好你个七郎,施恩御下收买人心的手段倒是层出不穷。

也罢,且看他还能得意几时吧。

太后的千秋节,必然要叫他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

光阴迅转,三五日过去,正是仲秋时节,衰草连天,龙首原上凉风萧萧,却是秋容。

太后千秋将至,整座行宫都透着股喜气,貌若好女的宫婢祈祷着最好能叫哪位王孙贵胄看上,早早离开这荒芜之地;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机灵劲儿的内侍满腹心思,想着趁机另攀贵主,脱离戴罪之身。

尽管永安宫清净和睦,诸位太妃也都待人和善,可跟着这些既无子嗣孝养,又无多少钱财傍身的太妃们,罪臣出身的宫人又何时有出头之日呢?

伺候宜安殿静太妃的孟文便是大行皇帝国孝期间,因家人连坐这才被罚入掖庭充作宫奴。

原本在后宫,孟文搭上了当时还在太子妃跟前得势的江允福,眼见着就要有出头之日了,却因一道懿旨将他发配至行宫,彻底打回原地,走投无路之下,只好随着太妃来到这行宫,彻底成了弃子。

谁成想如今的江允福跻身大内四大宦之中,仰仗着皇后娘娘在宫中作威作福,却还能在百忙之中想起他孟文来。

不等孟文喜滋滋地做着回宫享福的美梦,便因江允福所谋甚大而心生畏惧,竟是要在太后的千秋节对宣王下手,这私/通太妃祸乱后宫的罪名扣下去,太后必当严惩不贷,就算是圣人有心包庇宣王,却也只能惩处公允处置。

而这样的污点一旦留下,便是彻底断了宣王的可能,只要他在盛京一日,这流言蜚语便如尖刀利刃,必然叫他声名扫地,永无起复之日。

可若是此事能成,他孟文不必龟缩在这一方行宫,还能谋求机会为死去的家人正名。

这般危急关头,却由不得他行差踏错一步,也容不得他拒绝,江允福如今身为皇后跟前的总管内侍,能将此番秘事透露一二,便是打定了主意要他来办。

就连这太妃的人选都无需过多斟酌,既是令他来安排,自然是摸清楚了他与静太妃之间的关系。

如此即便事情败露,也不过是让他们这对苦命鸳鸯双双命丧此地罢了。

静太妃闺名闻蝉,在大行皇帝并未病逝前,很是得宠,入宫不过三年,便从小小宝林一跃成为九嫔之首静昭仪,若不是因为入宫尚晚不曾育有龙嗣,如何落得迁居行宫别苑,只得孤苦伶仃了却残生的地步。

明明闻蝉也才将过花信之年,与今上年纪稍长些的王爷公主年纪相差无几,却因昔年宠冠六宫,众妃怨妒,叫太后美其名曰来行宫静养身子,安度余生。

依稀记得太祖永穆帝当年崩逝,先帝爷可是亲自下令,放那些年纪尚轻,入宫并无子嗣的妃御回宫返乡的,甚至每人都领上一大笔银钱,算作改嫁他人的资费,以全皇室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