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幼时被恶犬咬伤过,至此见到这般凶神恶煞的狗儿就吓得腿脚发软动弹不得。
说时迟那时快,顾敛之当即抬腿一扫,又猛地一踹,才将角将军制服在地。
可恶犬凶猛如斯,更何况受此毒打,当即就又咧着嘴冲着二人一阵狂吠。
虞窈月被吓得六神无主,顾敛之则是随手抄起一根棒子,对准了角将军击打下去,这才没能酿成惨祸。
不知在何处躲懒的宫人总算是听到动静姗姗来迟,待内侍请来五坊使刘牧时,瞧见这般狼狈的场面,刘牧不由得冷汗直冒,心中发怵。
这宣王当真是毫不留情,这波斯犬乃今上爱犬,是卢淑妃娘娘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胡商那里买到的。
虽说波斯年年进贡,可品种如此绝佳,又颇有灵性的狗儿恐怕就要再难寻得一只了。
刘牧战战兢兢地告完罪后,想将这波斯犬带下去,谁知宣王却说这就是他的角将军,怎么也不肯让他带走。
是以刘牧只好带着一众小内侍,将这角将军捉到了笼子里,又用扎手的藤条套住了角将军的嘴,这才虚浮着步子胆战心惊的离去。
这波斯犬乃圣人爱犬,前些时日发觉不见后,刘牧第一时间上报了内监,谁成想今日就撞上这恶犬伤人。
可这波斯犬向来性子温顺,按说不应该啊。
温宜殿里,卢淑妃眼见着计划落空,掐了朵冒着尖的嫩叶,顿时又心生一计。
方才她虽未亲至,可也是留了人在暗处探听的。
听那内侍绘声绘色地将起危急关头,宣王将吓得不能动弹的王妃牢牢护在身后,她嘴角微微上扬,兀自喟叹,倒是个天生情种。
这厢儿顾敛之抱着惊魂未定的虞窈月回了含凉殿,瞧见在笼子里小声呜咽的角将军,顿时心乱如麻。
他生怕虞窈月吓出个好歹来,可角将军为何生了狂症,也是该调查清楚的,否则他若是将角将军交给五坊使处置,想来就会被毁尸灭迹,证据荡然无存。
可虞窈月缩着头,睫羽轻颤,显然是骇得紧,是以顾敛之只好吩咐人角将军关押在含凉殿深处,不叫虞窈月看见。
见他处理有条不紊不慌不乱,显然又是曾经的那个顾凛回来了。
虞窈月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白着张小脸,泫然欲泣,“王爷既然已经醒神,还望您在圣人面前美言几句,放妾早日归家……”
“和离”二字还未说出口,就见他蓦然变了脸色,顾敛之冷着张脸,沉声道:“你要走?是要去找你那便宜夫君吗?现下连你也将我认作是他!”
听他这般道,虞窈月闻言一怔,这是并未恢复过来的迹象,眼前这人还是顾敛之。
她正要出言解释,就见顾敛之冷不丁捉住她的手,睁着一双黑沉沉的眼,“你说的是气话对不对,你只是生我气了,这才又要威胁我走。无妨,无妨的,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消气……”
言讫,不知顾敛之从哪里变出一柄匕首来对着胸口便是一刺,“这样,你可满意了?”
真的是疯了,虞窈月见他一脸诚恳,手上血流不止,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当即就将绢布撕成条,为他包扎。
这么些年不见,她竟然变得怕狗,顾敛之不敢相信,她一个人到底遭遇了什么。
第6章 疯子
宣王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外头议论地好不热闹,虞窈月正坐在床前给顾敛之喂药。
因着他这伤过不了明路,故而虞窈月只身前往太医署只囫囵要了一大包七七八八的药材回来。
那太医署的医正一早就得了上峰交待,是以宣王妃所需药材也都一一备好。
只可惜这含凉殿并非不透风的墙,即便顾敛之不喜宫人近身,将人赶得远远的,却也叫那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将消息递了出去。
李皇后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是以让身边的宫人去向韦昭仪传话,务必要她今夜拖住圣人。
得了皇后懿旨,韦昭仪一早就前往紫宸殿请圣人去她那用晚膳。
用膳时,又是亲自布菜又是话语绵绵,叫圣人卸去满身疲惫,兴致大开,唤内侍呈上胡琴,韦昭仪更是做胡姬打扮为圣人伴舞。
谁成想底下不知轻重的小内侍急急忙忙跑至廊庑下,说是有要事要请圣人过去。
徐公公这会儿也是凑巧,没在圣人跟前当值,叫浴华殿的内侍总管将人拦得严严实实,说什么也不许这个眼生的小黄门进去,怕是打扰了娘娘侍奉圣人。
这厢儿含凉殿里,李皇后带着一干太医,大张旗鼓地闯入了含凉殿。
原本门口的守卫还想拦,可听娘娘说王爷在殿内好端端的却受了伤,莫不是他们千牛卫看顾不当,叫刺客有机可乘伤了宣王?
这般大的罪名千牛卫们可承担不起,故而便毕恭毕敬的请娘娘的人进去,好为宣王医治。
除了太医署的一干人等,李皇后还带了一位医女。
出身博陵崔氏的崔四娘,这孩子自小就身世可怜,父母皆亡,崔公又是个偏心的,对这孙女不管不问的。
李皇后既是作为半个姨母,便将人早早地接来了后宫,在自个膝前将养着长大。
许是在宫中眼界也开阔了,这孩子幼时跟着公主做侍读,待年纪稍长些,便闷声不响的跑去太医署考了女医。
既如此李皇后也算是多了个得力的帮手,便也没再劝阻。何况若是没记错,这孩子幼时与七郎可是有些交情的。
听说七郎封王定下婚事后,四娘还兀自哭了一场的,眼下将人送到宣王身边,一来可以第一时间探听消息,二来可以离间他夫妻二人,怎么看也都是两全其美之策。
李皇后心中畅快,连带着看向虞窈月的目光都温和了不少。
却也只是表象,待太医眉头紧簇,额发生汗时,李皇后便知果然如她所料,伤得不轻,故而目光悠悠一转,彻底冷了下来,“虞氏,你可知罪?”
自打皇后闹出这般大的阵仗,让太医问诊,虞窈月便知她定然没安好心,只当她又要想着法子挑王爷的错处。
怎么也不成想竟是将枪口对准了自己,要拿她开刀。
虞窈月倒也不慌不忙地行礼,慢声问道:“妾不知该当何罪,不如娘娘提点一二……”
好,既然她非要跟自己装聋作哑,李皇后便也不与她打哑谜了,“你既作为宣王妃,却连七郎几时受伤,如何受伤的都不曾知晓,如今本宫问起竟然还敢狡辩,实在是可恨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