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争漆黑的眼珠微微转了?转,随意将那被砸烂的稻草人身上写了?名字的破烂纸张抽走,塞进?兜里。
卧室的门此时恰好人推开,漂亮的少年背着书包,面上染着晚霞般的红,他?轻喘着气,额头的细汗像是一粒粒漂亮晶莹的珍珠。
“哥,”江让微微蹙着眉,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和一个几乎看不清形状的稻草人,嗓音中带着些许不赞同道:“又在屋里打小人了??这就是封建迷信,弄不好还容易失火,哥,以后别这么做了?,有什?么事你?也?可以和我说,我会帮你?的。”
江争面上显出几分不好意思,他?双手搓了?搓衣角,在青年的面前,他?再没了?之前那样?一副阴郁死沉的模样?,只余下温顺和好脾气。
他?轻声道:“我就是心情?不太好......让宝这么说,哥哥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说着,男人微微蹙眉道:“说起来,让宝今天怎么提前这么久回来了??”
江让瞬间被问?得心虚,顿时支支吾吾、眼神躲闪道:“嗯……今天学校提前点放学,我就干脆自己回来了?……”
说着,少年赶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哥,嗯......今天有人过来送信吗?”
江争微微垂着的脸僵了?一瞬,好半晌,他?露出一个老实又柔顺的笑,自然道:“没有啊,让宝最近是在和谁寄信通话吗?”
江让闻言,动作一顿,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笑笑道:“没啊,哥,你?想多了?,就是学校里的一个活动。这山沟沟里,我能和谁寄信啊。”
江争慢慢睁大黑漆漆的眼,弯弯唇,轻声道:“是啊。”
是啊,所以错的都是那个来勾引让宝的人。
明明知道让宝已经定下媳妇儿?了?,还要勾勾搭搭,这样?的人,就该被浸猪笼。
江争心中如?此想着,面上的表情?却愈发驯从卑微。
最好,临死前脸上再刻两个字才好。
贱、货。
第152章 理想主义利己男16
因为学业愈发紧张的缘故, 江让已经有一阵时日不曾去镇上的邮递箱看过。
按理说,邮箱里的信封隔个两三日无人?拿,乡邮员应当?会送至家中。
但江让回家一问, 众人?都是一阵莫名?, 只说从未收到过任何信件。
江让特意观察过江争的表情,哥哥的表情十分平静, 甚至还有些疑惑地朝他看了一眼,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说来也是他不对, 分明答应过哥哥不会再和段文?哲联系, 但人?的感情本就难以?压抑,江让到底只是个少年?人?, 好不容易遇上一位频道相同的同行者, 自然颇为珍惜,不忍割席。
若那些信件是江争截下来的, 至少脸色不会这般平静。
江让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匆匆往邮局跑了两趟,但问来问去,那些乡邮员都只说是不清楚。
无奈之下, 少年?只好想?,或许是段文?哲近来忙碌,顾不上回信。
又或许是担心扰了他的学业,这才停了信件往来。
毕竟,最后一次收到对方回信的时候, 段文?哲还曾忧虑过此事。
江让左思右想?都不曾往旁的方向想?过, 为了确定心中猜测, 还想?着翻出从前的信件看上一看。
但不翻还好,这一翻, 便发现自己夹藏在书堆中的信件全?都不见?了。
那一瞬间,江让不得不承认,他打?心里不曾相信江争。
因为先前兄长曾表现过强烈的对段文?哲的不喜,江让便先入为主的认为哥哥为了阻止他与男人?的往来,会刻意截断信件,甚至烧毁男人?投递给他的所有信封。
这是少年?第一次同江争发生这样大的争吵,江让气对方不尊重自己的隐私,未经过自己的同意便处理了自己的私人?物品。
而江争呢?
江争只是沉默、古板,甚至称得上不知所措地垂头?。
他像是听不懂弟弟在说什么一般,嘴笨地试图辩解,却越说越乱,最终只能垂着头?听少年?单方面表达自己的不满。
“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他往来,可是你也不能不经过我的同意拿我的东西!阿爸阿妈平时不会进我们的房间,那么多封夹在书里的信,会无缘无故消失吗?”
江让胸膛起伏,带着褶皱的白衬衣隐约映着些许肉色,显出削瘦又清俊的身形。
而少年?那张糅着些许怒意的面容则如院中五六月盛开的广玉兰一般,润白、清丽,其?间泛起的潮红像是流浪画家调出的颜料,散漫泼上,便已然清隽昳丽。
眼见?江争沉默不语的态度,江让难免失望。
但也不知是否凑巧,阿妈刚巧剥完苞谷进屋,听见?少年?那句话,愣了一瞬,糙黄的手掌一拍胸口道:“诶呦!让宝,你是说夹在你那些书里头?的是信封吗?”
“前段时间不是下了场暴雨么,家里潮得很,你那些书又靠墙,全?都湿透喽!我和你争哥儿就想?着给你把那些书都晒晒哩。哪晓得晒的过程中,掉出不少怪厚嘞牛皮纸,字迹全?都糊成一团了,看也看不得,又不舍得丢,就晒晒当?柴火烧了。”
江让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误会了江争。
但伤人?的话已然说出口,此时连安慰、道歉都像是针扎在心头?,令人?无端刺痛、难捱。
江争只是黯淡着眉眼,低眉顺目,往日结实的肩膀低垂着,像是支撑着他的骨头?也被?人?根根敲碎了。
他轻轻抬眸看了眼少年?,眼睑下的微红宛若自皮肉下洇出的失落。
只这一眼,江让就再也耐不住的心口微抽的痛意,急切的、紧张的、懊悔的同男人?道了歉。
“哥,对不起,是我没?弄清楚,我.......”
“让宝,”男人?抿了抿唇,淡淡的悲苦声音轻声道:“没?关系的,哥知道你只是太紧张了,不怪你,是哥嘴笨、不会说话,才叫让宝误会了。”
可他越是这样委曲求全?,江让便越是自责。
那日的最后,自明白避嫌的意思后,便再不肯同哥哥同塌而眠的少年?再次拉着兄长的手,亲亲热热地挤在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