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哲含笑打官腔道:“这哪里方便,江让同?学还要上课,正是关键的时候......”

“段先生。”

一道清润而好听的少?年音适时响起。

段文哲挑眉看去?。

高挑削瘦的少?年正直直朝他看来,江让很白,在下午的日光中,更?是白得仿若整个人都镀了层银边似的,少?年鼻尖有一粒小痣,垂首抬眉间尽显知识分?子的清韵。

他本该像是朵清冷的、生于悬崖边的花,可此时,偏偏面中落了几?分?霞光的红,这令得少?年多了几?分?触手可及的温美。

他认真道:“段先生,我听说您这次为?我们?镇子和几?个乡里都捐赠了大笔的物资和资金,我是这里的孩子,真的非常感激您的帮助。可是现在我的能?力实在有限,无法报答您更?多。但如果您采风需要人作陪,我想我很愿意陪在您身边。”

或许是怕遭到拒绝,少?年略微急促了几?分?道:“至于学业方面,您不用操心。我已经将本学期的内容都提前认真学习过了,笔记我也会?拜托其他同?学帮忙记录,希望您给我一个帮助您的机会?。”

瞧瞧,这是一个多么会?说话、会?抓住机会?的孩子。

校长和镇长都露出了一个孺子可教的笑容来。

一旁的段文哲则是微微沉思片刻,眸光略动,好半晌才?温和地应下。

他像是一位普通的、儒雅的研究学者,柔和道:“那就先谢谢小同?学了,有需要我会?来寻你帮忙。”

江让认真点头,黑润的眸中带了几?分?雀跃。

段文哲心情?无端好了几?分?,他想,少?年像什么呢?

像城市中,站在无数空中电缆上自由展翅的鸟雀。

毛色优美、灵动不凡、生命旺盛。

段文哲有一瞬间很想将这孩子愉悦的、却又努力扮做大人的模样拍摄下来、或是以一段文字记录下来,用以展示在他个人展馆中。

他总是这样,对?什么感兴趣,便也想要叫旁人看到,证明自己所喜爱的是极优异的、有价值的、所言非虚的。

*

江让本以为?想段文哲那样的城里人来到乡下这样粗糙的环境中,或许还要多适应几?日才?能?出门?采风。

没想到,第二?日对?方便找上了他。

江让接到老师通知的时候,匆匆收拾了一下纸笔,眼见?就要离开教室,一边的向?天明坐不住了。

因为?太过匆忙,青年只能?虚虚圈住少?年光洁的腕骨,声线沙哑道:“江江,马上就要上课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江让却只是冷淡地拂开对?方的手,即便看到向?天明唇角的淤青,也像是全然不在意般平静道:“向?天明,我似乎没有这个义?务跟你说我的事情?,之前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请你以后都不要再缠着我了。”

寸头黝黑、看上去?张扬又凌厉的男生听到心上人这番话,险些骨头都软下来,恨不得当场跪下来求原谅才?好。

但江让却像是十分?了解他,眉眼冰冷道:“向?天明,别让我更?讨厌你。”

向?天明这才?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眼睁睁看着少?年离去?。

老师告诉江让,段文哲就在校门?口等他,但江让却并未立刻前去?,而是折返回了宿舍,认真的拿出一个小背包,将抽屉中的一些跌伤的药膏、纱布一股脑全部装了进去?,除此之外,还带了两块饼子和一瓶水。

所以,当少?年背着小背包,来到门?口的时候,正站在门?口,拿着智能?手机打电话的段文哲有一瞬间的失笑。

话筒对?面的人顿了一瞬,似乎问了句什么,段文哲只是微微摇头,浅笑道:“没什么,遇到一个很有趣的孩子。”

年轻的男人很快挂断了电话,他看着眼前轻轻喘气的少?年,忍不住笑道:“江让同?学,我们?只是先去?附近看一看,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江让顺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少?年今天没有穿校服,而是套了件深灰的卫衣,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青春洋溢的意味。

他抿唇道:“段先生,山路不好走,有备无患。”

段文哲闻言轻笑:“江让同?学是个很细心的小同?学。”

江让微微抿唇,认真道:“应该的,段先生是我们?的贵客。”

段文哲笑着摇头,他今日倒并未坐那辆昂贵的小轿车前来,只是推了一辆自行车,倒是十分?接地气。

或许是瞧见?了少?年略微惊讶的目光,男人低笑道:“江让同?学,有钱人也并不是一日到晚都坐轿车的,我倒是更?喜欢走路,或是骑自行车,锻炼身体。”

听上去?倒是与他们?这些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一时间,少?年不由得对?男人多生出了几?分?亲切之意。

两人今日其实并没什么规划的路线,段文哲只表示在城市里待久了,想要散散心、亲近自然。

江让想了想,索性便带人去?了附近的一座熟悉的小山上。

山中风景幽美,因为?早已到了秋日,不少?树叶都开始逐渐泛黄,附近有不少?农户,似乎都与少?年颇为?相熟。

一路下来,两人怀中被塞了不少?小饮小食,段文哲倒也不嫌弃,彬彬有礼地道谢后,便丝毫不剩地吃了下去?。

已是午时,他们?才?寻至一处长满花草的巨石边坐下休憩。

几?乎方才?落座,江让便将自己身后的背包打开,拿出药膏抿唇道:“段先生,您的腿是不是受伤了?”

两人方才?上山的路上途径一片荆棘丛,少?年在前面开路,或许是不注意,踩到一块凸起的石头,险些跌下去?,是身后的段文哲扶住了他。

秋日的荆棘边刺十分?坚硬,很容易便会?将人的衣衫勾破。

那之后,江让便注意到对?方走路的姿势略微有些不太自然了。

但段文哲却从头到尾面色不变,也不曾提过半分?疼。

听到少?年这般说,男人棕眸微微深了几?分?,他轻声道:“没什么事,也不疼,你或许不清楚,我从小痛觉便不甚灵敏,寻常也感觉不到痛意........”

“可是还是会?难受,你的身体会?难受。”江让微微摇头,很认真地、不假思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