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争突然安定下来,下一瞬间,他猛地过去紧紧抱住了小江让护在?怀里,眼圈红得如?溪中软烂的红泥。

在?小江让的面?前,他似乎再也撑不住伪装的平静,哭得像这个年纪无助的孩子?。

“让宝、让宝,哥哥只有?你了,哥哥好怕、哥哥不想死.......”

*

时间飞速,春去秋来。

不过转眼间,小江让便已然七岁整了,而江争也十七岁,将近成年。

这六年间,江让和江争近乎形影不离,是乡里无论谁见到都忍不住感叹一句关系好的程度。

只是,大?人们见到或许善意居多,可对于同龄的孩子?来说?,就忍不得多加讽笑了。

首先是江家的条件在?同乡中称得上条件还?不错,否则也不会花钱特意买一个等郎弟回来。

其次就是,乡中的等郎弟从小挨打挨骂,大?多不敢见人,生性胆怯,偶尔在?外也只是低微仆从的模样,哪敢和主家称做兄弟?

也只有?江家那位是个例外了,不仅跟主家那位金贵的男娃关系处的极好,甚至还?能协调好家务、做好农活。

但再能干,也不过是个低微的等郎弟。

而江让同这么个低贱的等郎弟关系这样好,在?这些孩子?的意识中,就是和他们不同阵营的人,丢了他们的脸。

于是,数不清多少次,江争一边牵着小江让的手,一边将洗衣盆卡在?腰侧,前往溪边洗衣的时候,那些调皮恶劣的孩子?便会拍着手笑着对小江让说?:“江让,你又?跟你媳妇来啦?天天黏在?你媳妇身后,你是跟屁虫吗?羞羞脸!”

小江让生来是个斯文的性子?,江家父母虽然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但却一直做梦自家草窝里飞出个金凤凰,大?学生。

是以,打小江让身边的零零碎碎的书籍就没怎么少过。

其实小江让也看不懂,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当真是读书的料子?,只要一摸到书本,哪怕看不懂,小江让也能津津有?味的看着图片,甚至随着年龄的增长,还?能随着图片理解部?分的意思。

这可给江家的阿爸阿妈乐坏了,成天说?自家要出个状元郎。

或许当真是来自书本知识的熏陶,江让性子?从小就专注、认真,同龄人嘻嘻哈哈玩得满身泥的时候,小江让则是抱着书本,安安静静地看着,斯斯文文的气质极为出众。

是以,这会儿便是听到同龄人的嘲笑,他也并不激动。

江让懂的知识不少,虽然还?未曾系统学过,但托父母的福,乡里一小部?分的教师都曾被请到家里来教过他认字。

江让知道‘媳妇’是什么意思,先生说?过,媳妇就是要陪伴自己过一辈子?的人。

哥哥几乎打从他睁眼开始,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事无巨细地伺候他、爱护他,所以哥哥是他的媳妇,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这样想着,江让便忍不住抬头去看自己身边高挑健壮的青年。

江争如?今已经彻底长开了,因为常年累月的做农活,青年的身形十分健壮,手臂与胸间的肌肉并不夸张,但流畅鼓囊间隐隐透出几分色气。

再加上江争的皮肤天生白净,是晒不黑的白。再强烈的阳光,也不过使他面?色潮红,汗衫贴胸,露出那略显鼓囊和细微青筋的大?.奶。

正看着,那群恶劣的孩子?眼见激不了江让,便开始转而攻击江争。

他们此起彼伏的笑着,因为知道江争因着等郎弟天然自卑的性子?不敢随意反抗,于是,他们便愈发恶毒地笑道:“江争,你是奶牛吗?那么大?的奈子?,江让是不是每晚都吃得很满足啊?”

说?着,其中一个男孩将两手放在?头顶,做出牛角的模样,口中还?要发出“哞哞”的怪叫。

江争手指捏得愈发紧了几分,他咬着牙,额头青筋微鼓,却只是抿唇垂眸对江让轻声道:“让宝,别听他们说?的,我?们走,哥哥带你换个地方。”

他拉着江让就要走,可身边那年仅七岁的小孩子?却死死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突然,谁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让猛得甩开江争的手,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往那个男孩身上狠狠砸过去。

小江让性格确实斯文,却也不是毫无脾气,这是他第一次动手,却像是要下死手一样。

那男孩被他砸得头破血流,当即便栽倒在?地,周围其他孩子?也都吓得鸟作兽散。

江让黑眸死死盯着他,初初显出斯文漂亮的面?颊像是覆着一层寒气一般,他手中拿着一块砖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同龄的男孩道:“向天明,你再说?一遍,谁是奶牛?谁天天晚上吃奶?”

小孩子?粉红的唇微微张合着,分明是再斯文好看不过的模样,说?着这样下流的话、做这般粗鲁的事,说?出去都让人不敢相信。

那名为向天明的男孩半倒在?地,眼睛已经红了,额头的血流了下来,好半晌,他似乎是意识到弄不过眼前的人,只得憋屈道:“我?、是我?行了吧?”

江让放下砖头道:“你以后别再找我?和哥哥的麻烦了,最好别出现在?我?们面?前。”

向天明没吭声,只捂着脑门。

好半晌,眼见江让的背影越行越远,他终于忍不住大?声泄火一般道:“江让,他就是个等郎弟,你还?真当他是你哥啊!”

向天明刚刚没哭,现在?倒是气得委屈的哭了。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他是向江让示过好的,江让打小长得好看,气质出众,看着就不像农村的孩子?,是所有?同龄的小孩子?里面?最好看的。他们以前还?在?一起玩过陀螺、吊过龙虾。

但是每一次,他们才玩没一会儿(虽然江让一般都只是坐在?一边安静看书、拿着笔不知道描描写写什么东西),江争就过来把?人喊走。

怎么会有?这样讨厌的人?!

偏偏江让还?就向着他哥,这谁受得了?

小孩子?脾气大?,向天明更?是,打小就是个暴脾气,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于是,他便想着逼江让跟自己一个阵营。

但不说?江让如?今向不向着他,现下,两人都要彻底闹掰了。

向天明气馁的扁扁嘴,爬起来抹了抹额头的血迹,抖着腿回家了。

他想,就算那个等郎弟现在?嚣张、有?江让护着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