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珀斯接受留学生，但更多时候接受的是没什么背景的孤儿，你确实符合他们的条件毕竟你的那些亲人，大概也不想你回到联邦。”

元旭缓缓转过身，不发一语。

“另外圣珀斯也有认领捐助制，那些阿莎加背景的捐助人里，有一个人常年捐助的都是联邦来的学生，可是那些他认领的孩子，毕业后便杳无音讯，不，应该说，毕业前，他们的档案就和你一样死气沉沉……”

“那个捐助人，叫隆德里·哈桑斯克，而隆德里，正是安沙语中‘血月’的发音。”

阿莎加伊苏口中的意图夺权的那位“哈桑”，也叫做“哈桑斯克”，因为他们就是同一人。

哈桑，就是血月的酋长。

“在你进入圣珀斯的第二年，他捐助了一个名叫‘恩利’的学生”

“所以，兴许你对‘血月·恩利’这个名字更有印象？”

元旭并没有回答她，任令曦据枪一步步向他靠近，直到他跟前不远，两人之间隔着那道光带，元旭漠然抬眼笑了。

“全都是毫无证据的臆测，你需要我回应什么？哪怕六年前我真的用了‘恩利’的化名参加前线物资援助，也可以是个巧合。”

“血月是个排外的部族，要得到他们的信任，成为他们一份子，就必须经历‘荣誉行刑’，我想，这就是令曦要你解下衬衫证明自己的意思。”

让人意外的是，这句话竟然出自一旁沉默许久的常苡。

“恐怕这于礼不合，常苡，”元旭转而望向她，“别忘了，我是未来的总统，你和我才是盟友，瞒着戴博尔的事你也撇不清关系。”

要求一而再再而三得不到元旭回应，任令曦终于放弃谈判：“那就抱歉了。”

话音撂下，一道人影越过光带倏忽而至，元旭的注意力还在常苡身上，哪料得到有人先礼后兵，径自闯进他的视野里，一把扯开了他的衬衫。

元旭惊慌中猛然一把推开她，然而襟扣已被扯落，敞开衣襟下的胸口，遍布道道痕迹，伤痕有深有浅，有的是愈合后不显眼的浅色的皮肉，有的是缝合后狰狞的紫红色伤疤。

是割伤。

胸前留下同样伤痕的任令曦再清楚不过。

以元旭如今的财力地位，祛疤并不是难事。

但如果这些伤疤就像是奴隶主烙印在奴隶身上的印记，他就没有去除它们的权力。

“你疯了！”政客虚伪的面具上终于产生一丝裂痕，元旭恼怒地整了整衬衫，也就是在同一时分，观景台两侧的圆弧空间传来异响！

任令曦感觉后背被人猛然一推，下意识闪躲，扑向边上的圆柱。

是带了消音器的枪声！

“躲起来。”不远处，常苡沉声道，旋即摸出了手枪，乍点足尖掠出任令曦视野之外。

因为没有消音器，常苡的枪动静比对方大得多，柱子后的任令曦能清楚听见果断的三枪远近不同，那一端有人惨叫倒地，有人以枪声回敬。

任令曦没时间耽搁，因为另一侧也有人靠近，她想也不想回头盲开两枪掩护，更是借着交错的柱体，闪身到了正欲逃跑的元旭身侧，将他押进角落的掩体。

刚才一刹那间任令曦瞥见接近的敌人，总觉得似曾相识。

“阿莎加的保镖？”是了，之前追缉伊苏的也是他们，她还和这些人面对面打过招呼，“调动他们，你是想坐实了叛国吗？”

“与我无关。”元旭无视任令曦抵在他额间的枪，语气倒是镇定。

任令曦毫不犹豫一脚将他踹进死角，顺势抽空探出掩体，抬手向着逼近的敌人开枪。

“现在炸毁万昼塔你也跑不了。”她说。

和衔尾蛇的雇佣兵比起来，这些阿莎加保镖的能力相对落后，他们不是什么配合作战的精锐，显然对元旭的忠诚度也高不到哪里去，此刻冒着枪火推进，谁都不愿意卖命，令曦一个照面的时间就已经收割了对方两人，他们再不敢贸然露头。

不过对于任令曦来说，一把手枪加一个弹夹的威胁，自然不比对面的弹药有余韵。

何况她还要提防身边的元旭。

她以为这又会是一场艰苦鏖战，结果不出一分钟，常苡带着敌人的枪回来了，冷冷丢下一句“看好他”随后单枪匹马逼近了对面的掩体。

以一对多还是双枪射击，常苡枪枪干净利落，对面露头就秒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只剩下一地尸体。

那完全是一场单方面压倒性的胜利，甚至可以称之为艺术表演，任令曦瞠目结舌，忽然理解了某人的基因传承。

联邦曾经最强的Alpha，也许根本不是英雄迟暮，只是退隐归山罢了。

她本来想质疑常苡为什么敢一个人留在观景台不作任何后手准备，现在想想，这个问题也许有些多余。

“……要是你现在放了我，我还能带你活着离开万昼塔。”身旁受制于任令曦的元旭突然出声道。

任令曦说：“我要只是想离开，现在就可以走。”

“你尽管试试。”元旭仰头一哂，不置可否。

任令曦皱起眉头，之前火警疏散都能成功，为什么元旭现在的言外之意却好像离开万昼塔已经是不可能达成的事？

这中间最大的区别……是选举唱票已经开始。

选举唱票开始后，为防止作弊和干扰，万昼塔确实会进入短暂的封闭状态，除非紧急事件，所有楼内人士不得进出，直至选举结束。

但恐怖袭击难道不算是紧急事件？除非

封闭万昼塔已经被人为操控？

这么想并非不可能，然而任令曦更不解的是，元旭自己还置身险境，他要怎么活着离开？

肯定不会是明晃晃独自从正门撤离，因为这样就无法撇清他和爆炸的关系，这么一想，剩下的只有一个时机，是他和其他人都身处不同空间的时候，那就是新总统启动楼顶全息投影公示的那一刻，顶楼有保证总统安全的特勤队伍和总统专用直升机。

所以元旭原本的计划是，在大选结束成功当上总统之后，到达塔顶进行全息投影公示，再借着所有人都在关注新总统诞生的那一刻，炸毁万州大坝和万昼塔，而自己也能趁机搭乘总统专机安全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