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说话掷地有声,气宇轩昂的疯子。
他以六年前战争为引,引出桩桩件件,控诉执政党带领下联邦政府的徇私枉法,贪污腐败,甚至直接点名几个与联合党勾结的机构组织以及他们恶行,他言之有物,鞭辟入里,慷慨激昂,将整个发布会的氛围推向了高潮!
将近一个多小时的发布会都不曾说过一个字的贺云朝忽然舒展开了眉心的皱襞。
他淡淡弯唇笑了。
任令曦同样摇头莞尔,“他真的要疯。”
常镇川说的那几个名字,是往届竞选人不敢轻易置喙的存在,他们扎根深远,自然手也更长,掌握一部分政治话语权,也掌握一部分选票,这其中,有芳菲的制造者MOE,甚至有各党派的政治献金来源,它们哪有可能清清白白,常镇川敢这样摆出来,明晃晃在公民面前把它们架上审判席,后果可想而知。
不想赢了?
他甚至扬言,正因为弟弟蒙冤,他更切身体会,推此及彼,一旦他成为总统,会将彻查这些毒瘤,还联邦人一个公正廉明。
这话起初任令曦只觉得半真半假,但细想来根本是胡话一通,作为政客发表这种言论,无异于和联邦这些势力彻底割席,哪有人会相信?
自古以来政客都是只顾喊口号,上了台又有几份承诺能够兑现?
可是任令曦显然低估了这位政客的演讲魅力和煽动性,又高估了公众的政治敏感度,台下掌声雷动,手机上直播的实时收视率和网站民调结果显示,人们买账了。
虽还不至于迎头赶上,但比起发布会之前的一边倒,常镇川的竞选重新有了一些希望。
等到发布会结束,任令曦已经失语,扫了一眼同样惊讶的时越和邢夜,才转过去和贺云朝对视。
她说:“他如果这样能逆风翻盘,应该能载入联邦史册。”
贺云朝轻笑,“我哥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该疯的时候比我还疯。”
“这倒是,我一直觉得他比云朝哥可怕。”时越在一旁嘟哝。
“人家只是长得比较严厉吧?”邢夜伸手摸摸时越的头笑话他,“他可没对你凶过。”
这是实话,常镇川在军队以外的地方,出了名的好脾气。
“他长得严厉吗?我觉得还挺好啊,五官鲜明,感觉很正直坦荡一个人,比云朝有安全感得多。”任令曦忍不住掺进来实话实说。
本来还在笑的贺云朝顿时敛住了笑意,微微挑眉。
“比我什么?嗯?”末了还要鼻腔共鸣强调一下疑问。
“如果说安全感那确实,小云朝一张脸就惹桃花,怎么看怎么不安分。”邢夜还不忘在身后煽风点火。
时越默默点头,“云朝哥总给人感觉我行我素,不会在意别人,说话也很狡猾。”
贺云朝转过头不可置信拧起眉。
这两人诽谤还唱起双簧来了?还要在他女朋友面前?
“不过这样一来,找出幕后黑手更势在必行了,”谁知道下一刻任令曦根本没关注这点小插曲,直接话锋又回到了正事上,“如果我们能找出戴博尔叛国,或者联合党与禁药案的关联,就能证明你哥哥说的话,帮助他竞选。”
“他选不选上根本不重要。”
之前贺云朝似乎很赞赏哥哥的发言,任令曦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又否定了常镇川。
他只是神色一沉,晦涩浸染了眉眼。
“他习惯了成为万众瞩目的那一个,离开了军队,就选择了政治,他总能适应新的目标。”贺云朝说,“就算当不上总统,他还能在其他地方找到立足之地。”
他说的是事实,两兄弟从出生开始,常镇川就是发光的太阳,从来不缺能量,而他因为信息素的关系,从小不得不隐匿身份接受特训,如果有一天要兄弟俩摒弃本职领域,他可能会茫然失去方向,他的哥哥却不会。
“贺云朝……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哥并不是因为想要从政才参加竞选,而是……”任令曦欲言又止,下意识瞥了眼旁边的时越二人,这个猜测,也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而已。
“而是什么?”贺云朝并没反应过来。
“而是为了你,云朝哥。”接上话的反而是年龄最小的时越,”令曦姐的想法其实很合理,我以前认识的常大哥可从来没说过想去当总统。”七0九四63七3零群
邢夜也默许认可了他们的想法。
然而有一个人不。
“人是会变的。”
“人变成什么样都和他的境遇有关,”令曦看得出贺云朝并没有打算接受常镇川从政是为了他这个弟弟的事实,她说,“缺了钱所以锱铢必较,总倒霉所以谨小慎微,被善待的孩童才会健康长大,反之也一样。如果他从未想过从政,那就是那时候的他,有什么原因让他想到了从政,而那个时间点就发生在六年前,这不是很巧合么?”
“因为他受了伤,所以没法继续从军罢了。”贺云朝站起身,主动打断了这个话题。
任令曦并没有追着他继续深谈,即使两人已经是情侣,她依然选择保留分寸感。
她想,她知道贺云朝为什么不愿意接受。
亲眼目睹父亲离世,结果没有一人能救他于水火,在研究所经历生生死死的绝望,回来却发现身边亲人都已经翻篇,就连从小陪伴自己的兄长亦是挚友也不能理解他,怎么让他相信那个人的选择是为了自己?
可是贺云朝……
任令曦转而望向电视里的画面。
调查官的判断告诉她,那个人的言语里,并非都是虚情假意。
有时候,也许最简单的答案,也应该列入选择项。
194.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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