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子一来,便将原本笼罩在此处的淫邪妖氛一扫而空,让白雉直接昂头,几乎都能看到原本笼罩在临剑庄上空的妖邪黑云荡然无存,重见一片璀璨星空的错觉。
虽说鬓角边垂下两绪银丝,却更好地为那人增添了一丝令姑娘们心动不已的沧桑稳重感,不知道有多少雌性,都将目光集中在那人双眉间垂落的红纹上,这天生的纹路非但没有将男人俊美异常的脸破相,反而更加突显出他的与众不同。
就在这人现身之后,原本满是敌意肆虐的雄性阵营头顶上的黑云被清气一冲,立即消逝得无影无踪,白雉侧过头去打量了一眼,就见到众多侠少们脸上可疑的红晕。
这个人,果然很有趣……
白雉的目光继续追着那道身影,原本规律的心跳倏然加快不少。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窥视,转过脸来。
白雉非常果断地拿着果盘向后飘了一下,让前面的仁兄挡住了那道探究视线。
虽说他一向和壁草没什么区别,也就是个打酱油的路人甲,但那人……搞不好还是能看到他的。
「门主大人,怎么了?」
「没什么。」那人转过头去,向着大堂那边行去,那帮莺莺燕燕虽说被此人威势所逼,不敢凑得太近,但紧跟在五十步外,简直就像是狗皮膏药似地,紧跟着门主大人挪进了大堂,方才还莺莺燕燕一派争奇斗艳,此刻正主子一来,反而大家集体噤声,只顾着跟随心中偶像前进,甚至都不敢凑近那人讨好。
真是有趣。
「众位请留步,门主想要歇息了。」随行铁卫阻拦了浩浩荡荡的跟随大军,众人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那人身影逐渐消失,却还是赖着不想走。
「铁卫大哥,奴家好不容易才得见贵门门主,还请通融一下。」
「是啊是啊,韩大门主向来深居简出,奴家已经数次想去重门拜访,可惜……」
众姑娘们开始央求着铁卫,想要再多接触那人一些。
铁卫们倒是对自家门主魅力司空见惯,神色冷峻地维持秩序,就是不让人跟着过去打扰自家门主。
两方开始僵持,白雉依然兴致勃勃地看好戏。
过不了片刻,就听到大堂里「轰」的一声喝彩暴起,原本还在厅外大吃大喝顺带勾搭美人们的家伙,也立刻跳起,向着大堂冲去!
这下子,原本就够混乱的地方就更加混乱了。
混乱才好啊,这才方便他行事。
白雉惦量了一下,心中计算着自己手上拥有的筹码。
就这样贸然冲上去,只怕还会被赏个两、三掌吧?
上一次的那两掌让他躺了三个月,胸口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如果不是龟息大法,只怕他的小命当初就交代在那里了。
唔,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发作了,不错不错……
白雉将小碟中的瓜子吃完,又饮了杯茶,这便起身向院内走去。
而喜堂之上,江湖上第一对男人与男人成亲的夫夫档已经拜堂完毕,正被一大堆不怀好意的家伙们簇拥着推向洞房。
这个新婚之夜大概会很闹腾吧?
白雉摇摇头,脚上却运起轻功,如一阵轻雾般向着后院飘去。
其实,人生真是挺无聊的。
当然,活着也是挺无聊的。
他不像是下九流门中其他弟子一样,各有各的追求,各有各的欲望,他一向是随随便便、得过且过。
当初被师父捡回门中,就顺其自然的跟着师父开始学习医术,之后就理所应当的变成了郎中,他不如师兄蝴蝶那般对医术如此痴狂,只是按照师父的交代将该学的、该练的都做了,然后经过了将近二十年岁月的积累,练就了这一身差不多的医术。
学医其实非常无聊,和别人相处,貌似也没有意思到哪里去。
下九流门中形形色色的各种人,并没有带给他多大的新鲜感,周围再喧嚷嬉闹,他也只是个不相关的路人。
白雉呆望着夜空,脑袋里空白一片,他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生存动力,却也不愿就此结束自己性命,蝼蚁尚且偷生,在没有遇到危及性命的险状前,人也就这般混日子吧。
所以他更需要找些乐子,省得自己哪天一个无聊,就真的跑去寻死,那就太划不来了。
幸好,老天还没有放弃他,一年半前他为了看场好戏救了一个人,结果看戏不成反而险些搭上了自己的小命。他躺在床上养了三个月的伤,差点熬不过那个坎,但一想到他还没等到那人的结局,便每次都奇迹般地再度挺了过来。
这不得不感谢那位门主大人。而现在,似乎是可以到了更进一步的时间了。
他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向目标更进一步。
白雉慢吞吞地赶到后院,寻到了正确位置,在不远处的花丛蹲下来,一股檀香便渗出呛鼻花香,飘到他的身边。
「下去吧。」冷淡疏离的声音这样吩咐着。
「是,门主。」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擦声响起又消失,这专门让贵客居住的独门独院里,留下来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一个慢慢变得粗重;一个始终若有若无。
「嗯……」闷哼声再也禁不住溢出口唇。
开始了。白雉拉开褡裢,翻找着需要的药包。
「唔……」又一声传来,听起来很像咬住嘴唇发出的闷哼,附带着花枝被折断践踏的杂声。
吊命用的白鹿丹,增加体力用的大力丸,一闻就全身麻痹的麻痹散,银针……白雉将找出来的东西一样样摆放在地面上,检查了一遍。
「啊……」再也难以忍耐发出的痛呼,伴随着肉体摔落地面的巨大声响,向白雉这边传过来。
很好,没什么遗漏的。
白雉将那些药丸揣到袖子里,站起身,拍拍衣服上沾着的花叶,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没有月也没有星,仅有在廊下一排排灯笼,散发出朦胧的光芒,为目所能见的一切蒙上一层暖红昏黄混杂起来的暧昧色彩。也使得眼前这一切恍若朦胧不真的梦境,让人心底都禁不住生出一股柔软虚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