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灼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像是与魂魄分离,不为自己所控,而他的魂魄亦浮于虚空,不为自己所主,他感受到自己与天地万物、在场诸人同存同在,一呼一吸之间皆为一体?。
因为万物本?自无形无名中为道?所生,最后也要无形无名归于道?中。
此时玉阙为大道?主,而他为道?生之物,玉阙要将他与这万物,化于道?中。这个过程,恐怕要到玉阙将他收森*晚*整*理化了才?会?停止。
他看见有草木山石开始飘散,化作天地精气,回?哺玉阙身上,他看见众人面目惊恐,他们?身上的精气修为亦是如此快速逸散消逝。
他还看见那?龙悠然闲立作壁上观,仿佛一切与他无关。自然,玉阙再能做主,做主的也是人间界的天道?,龙自然要龙界的天道?来管束。
其实叶灼很少去想?天道?,他练他的剑,修他的道?,天道?如何,他人如何,万物又如何,他并不需要去在意。
对于他,天道?更多时候是一个幌子,从前?被?说“违逆天道?”,其实是违逆了一些人间约定俗成的规矩,最近还常常被?说“天道?不容”,其实是有些人不容。不过这倒没什么,反正都生在人间界,都是一具天道?里化生的肉身,他人可以自诩天道?,那?他同样也可以。
所以,叶灼甚至从未想?过那?个所谓的真的天道?。
不过,世上是有一个真正的,周行不殆的天道?。
如若不然,云相奚对天出那?一剑,挑衅的是何方神圣,又是谁受那?一剑后,向他降下了九重劫雷?
天道?若真有所知,要自己至高无上万古长存,怎会?生云相奚,为自己添堵?
又怎会?生他,要他同样心有不端,心有不敬?
其实叶灼不太喜欢这个世界。
这个父杀子、子杀父,刀兵相见,活人相食的世界。
他也不太喜欢玉阙,所以他想?杀了他。
若天道?果真有意,把一众人喊来苍山,又要他和玉阙在众人面前?大打?出手,要玉阙引动天道?来杀他,此意又为何?
不为何。
因为天道?本?无意。
若天道?有意,则天道?有心。
有心则会?有晦,有心则会?有缺。
所以,无意方为天之道?。就像无情道?,本?也是一条至道?。
若天道?来杀人,则天道?已有心、已有晦、已有缺、已落下乘。
有缺之道?,被?人破了,有何奇怪?何况,这只是玉阙杀他,非天之意。
玉阙以天道?来杀他,就如同手持无双宝剑斩向别人,剑却本?不为他所有,剑之意也与他之意不相同。
这样的剑在剑修眼里,是不入流的剑。
不入流的剑,该怎样对?
玉阙就看见,那?万物归一的大道?洪流中,本?应失去一切依凭被?自己化去的叶灼,手指如鬼魅般轻轻动了动重新按在剑柄。
叶灼再拔剑。
剑意冲霄而起,他握着他的剑,那?寂灭涅槃的剑意也从他身上烧灼而起,剑鸣如久久不散的低语环绕着他的衣袂,仿佛他与剑本?来为一。
红莲法相自虚空而出,血红光焰护持在他身后的半边天空,业火冰凉凛冽,缓缓流动,一如他这个人,他那?把剑。那?庄严华美的法相之中,仿佛还有他本?命剑的轮廓与之交叠化生。他的佛法与剑法本?来也为一。
人剑合一,本?是剑修常用的招式。不过似乎从未见叶二宫主用过,此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你不能消停一点?”风姜忽然听见离渊自己说话。
怎么?忽然自言自语,是疯了?风姜艰难从叶灼身上移开目光看离渊,就见离渊并没有从叶灼身上移开目光。
离渊兄按着他的本?命剑,那?剑正在颤动不已。
“那?你去当他本?命剑。”离渊语带威胁,“你想?当,人家愿意么?”
一人一剑不欢而散,令风姜幸灾乐祸。
天地陡然一静,连日光都黯淡下来,如同万古长夜。
视野中唯一真实的,是玉阙真人身后陡然变大,朝叶灼倾轧覆去的混沌太极。
唯一亮起的,是那?道?红袂飘飞的浓烈身影,自上而下直斩出的一剑。
相撞的那?一刻,一切都好像没有存在过。
只有玉阙的天道?破碎的声音。真奇怪,道?碎竟然有声音,比玉碎还要清澈,比冰碎还要轻盈。
不入流的剑,自然是用入流的剑来破。
而不入流的道?,会?不攻自破。
玉阙身形自高天之上被?斩落,重重砸入苍山的一座峰头,那?峰头轰然被?其砸得坍塌陷落,轰然巨响尘烟漫天后,玉阙真人最后颇为狼狈地倒在一方百丈深坑中,旁边的五六座山峰都受其波及,变成一片废墟。
叶灼站在坑边打?量了一下玉阙真人。
竟然没死。
他挥剑,又是一下。
玉阙真人在坑底闪躲,身体?好似化为虚相,受他一剑,并无太大影响。
身后忽然冒出声音:“我也打?一下?”
叶灼回?头,见是离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