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荡起汹涌波涛的,又岂止水面交颈鸳鸯?
做妾
等到江南的消息传来, 圣人龙颜大悦,对顾凛赞不绝口?,更是当着满朝文武滴面, 夸了句,“此子肖朕。”
此言一出, 登时激得左相卢元秉心生不满,面上?却是不显, 有察言观色的,便启奏瑞王近些时候在玉都观里静室独修, 为圣人和太后祈福,据说是颇有所得,竟与承惠真人在道场对辩,引得众人赞声不绝。
若是往常圣人听了这话定然要称赞一番, 可瑞王前些时日犯蠢做的糊涂事?,将太后气得不轻呢, 若再夸耀他岂不是让太后落得个没脸。
右相李崇深谙圣意, 不经意间说起贤王办事得利,大理寺少卿沈游便将贤王重审的冤假错案中捡了几件禀与圣人。
如此倒是苦了京兆府少尹陈立,京兆府尹裴颂近日称病不上?朝, 临了只?得由他盯上?, 圣人定会?觉是他玩忽职守, 不堪重?任,可底下人哪个不是出自世家大族, 整座京兆府里便是一个小小的从九品六曹参军, 背后也都是与高门权胄关系密切。
陈立心知右相这是在敲打他, 如今李卢两党相争,唯独他不偏不倚, 又出身寒门,便叫右相的人拿他作筏子,露才扬己。
幸得圣人也知晓陈立的难办,今日只?是口?头上?叱责几句,令他日后务必亲自录囚,大小案情都需再三复核。
等得常朝散后,圣人又单独召见了卢元秉和李崇。
二人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便知晓接下来该如何弹劾宣王了。
这厢儿船行?水上?,荡起波涛,晃得顾凛晕头转向,一连两日水米都未曾用多少。
此番进京,宋理并?未随行?,只?吩咐底下人,包了艘富丽闳崇,行?速快捷的商船。
这水道复通,船舸往来憧憧,多得是沿着江南一道南下的商船,这北上?的却是少之又少,每每行?至一处码头,总能遇上?想要船家行?行?好,捎上?一程北上?的人。
因是宋老板包了船,船家老江头虽不识顾凛的身份,但是见底下人待他毕恭毕敬,又携着三两成群的女?娇娥,只?当是那?位声名显赫与宋老板交好的客商范老板,故而并?不敢擅专,亲自过问了顾凛的意思,才肯将人捎上?。
顾凛原是不愿的,只?是虞窈月闻听那?老江头说码头上?的是一对兄妹,想要搭着北上?的商船进京求医时,便没多做想,让老江头放下甲板,请人上?来了。
那?老江头先前见她一个女?人家也敢置喙这些,并?不照做,只?愣在原地候着顾凛的意思,谁成想顾凛睨他一眼,“我?夫人的话可是听明?白了,还不快去照办。”
话虽如此,可顾凛却并?未掉以?轻心,如今船舱中?关着方仲望和李芳毓,若是他二人想法设法逃脱,再想缉拿回去可就不容易了。
若是这混进来的人中?,有前来相救的,更是个麻烦。
是以?那?对兄妹甫一上?船,顾凛便吩咐周廷去查二人的路引。
老江头到底是常在江湖上?走跳的,见这副官样派头,哪里不晓得这位范老板身份不同,恐惹祸上?身,之后老江头待他二人并?不像先前那?般热络,甚至还嘱咐自个媳妇江老婆子,也莫要往贵人跟前凑。
可即便江老婆子依着他的话照做却也止不住旁人传唤。
这艘商船虽比不上?货船那?般大,却胜在船舱一应陈设清净雅致,掌船的老江头又是个稳当的,行?船这些年从未出过什么意外。
就连船员也都是江家的三个儿子,与父亲一起掌舵。
江家女?儿江素娘则是和江老婆子一起做饭,伺候着船上?的客人。
起先见着顾凛晕船晕地紧,江素娘还自告奋勇地说她有法子能治,谁成想就她往厢房里,偷偷将藏的严严实实的百草丹拿过来的功夫,就见这位范老板身边的美娇娘,起了灶火,亲自拿着药罐在煎药。
叫人抢先一步,江素娘心底到底不好受,便想着怎样也得叫范老板晓得她的好才是,否则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江素娘一味心思地往顾凛跟前凑,桂枝自是一眼就瞧出她的心思,话里话外也敲打了几分,可江素娘见虞窈月生得这样娇媚,世人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如此俏丽端艳的女?郎,岂堪为正室。
何况商人重?利轻别离,这位夫人想来也是做小,兴许还是江南瘦马出身,不比谁身份高贵。
此番她随着范老板回京,想来也是回府要敬妾室茶的。
菱花年纪小,性?子也值,江素娘还想往跟前凑,她便直接把人拦下,冷声道了句,“我?家夫人在忙,娘子请回吧。”
方才窥了玉郎半片衣角一闪而过,连船厢里头的人都不曾见到,江素娘如何甘心无功而返。
她还想再软磨硬泡一二,“还望夫人千万收下,这船上?的晕症不比寻常,若不及时医治,岂非日夜难受。”
虞窈月抬头,眸光流传游弋,淡然平和,“娘子的心意我?领了,只?是夫君规矩多又喜洁,你?瞧,这汤药都要我?亲自熬制呢,我?那?两个丫头也只?能袖手旁观帮不得的。”
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叫江素娘听来面红耳赤,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她是什么脏东西?
不要就不要,怎能如此折辱人呢,江素娘红着眼眶气冲冲地走了,临了,还不忘恶狠狠地瞪她一眼。
虞窈月不与急得跳脚的人计较,可菱花却不同,照旧瞪了回去,等人走了还啐她一口?。
外头的动静,躺在床上?的顾凛自是没错过,见虞窈月端着碗汤药进来,他慢吞吞地坐起身来,含笑看她。
瞧他眼神?中?满是戏谑揶揄,虞窈月将手里的碗塞在他手上?就要走。
怎奈顾凛眼疾手快,伸出另一只?手拉住她,可怜巴巴,很是委屈地望向她,“窈娘不是知道我?规矩多又喜洁嘛,没有你?亲自伺候汤药,我?如何用的下去呢?”
明?知他是故意的,可虞窈月又奈何不了他,左右不过是喂药,她到底安安份份坐在床头,舀起瓷白汤勺喂至他唇边。
顾凛尝了一口?,又皱着眉头,故意逗她,“太烫了,窈娘你?公报私仇,半点夫妻情分都不顾。”
他轻轻哼了声,神?色尚且有些幽怨,虞窈月受不了他这副情态,腾出另一只?手来去掐他脸上?的肉。
“挑三拣四的,你?再这样,可是要我?换那?位小船娘进来喂你?。”虞窈月不冷不热地回怼,就见他果然老实了,一把接过搅合地凉得差不多的汤药,仰头一饮而尽。
虞窈月满意点头,正要接过碗离开时,却被人拽住,拉扯之中?那?只?碗应声而碎,虞窈月也被他摁在床上?,堵住唇,灌进满口?苦涩的汤药。
方才想着要也该让他清心祛火,凝神?静气,她多加了两钱黄连,眼下不成想竟是自讨苦吃。
走时备的那?些糕饼这两日已经用的差不多,便也没有蜜饯糖元一类的零嘴,苦得虞窈月只?觉自个胆汁都在胃里翻腾,险些就要吐出来了。
等他放过自己时,虞窈月气得又抱住他的头,在他唇角狠狠咬了一口?,才算是泄气。
顾凛尝到铁锈的味道,便知小娘子这是气得紧了,竟让他嘴角破了皮。
如此,他便又捞起已然挣脱出他的桎梏,想要逃走的虞窈月,“方才那?药实在是苦得很,幸得有窈娘这个甜蜜饯,好叫我?压一压嘴里的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