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周京毅立在门口。他低着头，那修长的睫毛微微扑闪着，语气里满是委屈：“语棠，对不起。”

林语棠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回去自己弄点吃的，我吃完了再回去。”说完，她“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林语棠坐回餐桌，褚漾好奇地看着她，八卦地问：“还说没吵架，他干什么惹你这么生气了？话说咱们认识差不多有两年了吧，没听你提起过你丈夫，你被迫和他结婚的？”

“褚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林语棠望向他，眼神里带着探究。

“哈哈，”褚漾干笑两声，“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嘛。你老公不会吃醋了吧？我感觉你老公不像是普通人哦。”

“你上网搜能搜到他的祖宗十八代。”林语棠没听出他话里有话，继续拿起筷子吃饭。

“大明星？”

“褚漾今晚怎么这么聒噪。”林语棠腹诽道。她做了个“嘘”的动作，褚漾回了一个“OK”的手势。

褚漾吃完饭，没有离开，盯着她吃饭，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林语棠咽下最后一口饭，挑眉调侃道：“你便秘了？”

褚漾愣了一瞬间，这么粗俗的话竟然从他那平常一本正经、斯斯文文、不苟言笑的师姐嘴里说出来。

他并不觉得粗鄙，反而心里莫名地悸动。师姐，她也有可爱的一面吗？

这想法莫名地出现在他脑海里。他被这想法吓了一跳，心说“褚漾，你在干什么？想什么呢？师姐她已经结婚了，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林语棠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有事就说。”

褚漾回过神来，丢下一句“等一下”，一溜烟地跑进了卧室。

桌上是一沓监控照片，其中几张能清晰看到有人跟在他们背后，还有几张能模糊看到有人拿着相机蹲在角落拍摄他们。

林语棠震惊地看向褚漾，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事？”

褚漾指着上面唯一的一张单人照，林语棠不解地看着他。褚漾缓缓道：“这个人袭击了我，被我制服后送到了警局。他被拘留了二十天。出来后，我找人绑了他。

他说有人给了他五万块，让他来袭击我。此前，他一直在偷偷跟踪我们，偷拍我俩，然后把照片交给雇主，但他不知道雇主是谁。我查到那个给他汇款账户来自H省的一个匿名账户。”

褚漾眼神犀利地看着她，林语棠则是一副不知情的表情，似乎在问“然后呢”。

褚漾继续道：“我在部队待过很长时间，执行的任务至少有上百次。半年前，我发现有人跟踪偷拍我，刚开始我以为是上级派来的，所以没理会他们。

后来我发现他们的行动作风不像上级派来的，再仔细观察，发现是私人侦探。那天在天鹅湖边晨跑，我偶遇了你，才发现他们不仅拍我，还拍我们。”

他说完后，结合他今晚奇怪的问话，林语棠知道他意有所指，能猜到他指的是谁。

这种熟悉的手法，肯定是周京毅这个傻货干的。大一时他就干过类似的事。只是周京毅毕竟是她的人，在外人面前，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指向他，她都会维护他。

林语棠装作没听懂他话中的暗示，带着一丝愤怒说：“把照片发给我一份，我找人去查一下。”

桌底下，林语棠捏紧了手机。周芷莹问过她妈妈，但没问到关于周京毅心理病的事，看来过年她只能亲自去问了。

第54章 梨花带雨

暖黄灯光笼罩着客厅，餐桌前的人，手微微颤抖着，夹起面条小口往嘴里送。凝珠似的泪珠大颗大颗地落入碗中。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开门声都没听见。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才从自己的世界里醒过来，扭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来人。林语棠心中某一根弦被他这副委屈巴巴和楚楚可怜的模样狠狠触动。

林语棠快步过去，遵循本能抱住他。周京毅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哭得整个肩膀都在抖动。

林语棠叹了一口气，现在的他和从前大学时沉稳可靠的样子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越活越像孩子。

他哭得跟小橙子无理取闹时有得一拼。林语棠轻轻抚摸着他浓黑茂密的头发。

哭得久了，他开始喘不上气。林语棠赶紧掰开他抱着自己的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可他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似乎想通过哭把这五年来受的委屈和冷遇一并发泄出来。

林语棠温暖的指尖摩挲着他的脸颊，半开玩笑地哄道：“小橙子知道她英明神武的爸爸这么喜欢哭吗？再哭，我录下来给小橙子看，让她笑话你，好不好？”

林语棠举起手机，周京毅抬眼，眼睛湿漉漉的。他那双桃花眼本就是他脸上的点睛之笔，他的五官本就冷峻而犀利，唯有这双眼睛，像是春日的暖阳，中和了他脸上的冷感。

“不要。”他挡住自己的眼睛，红润的唇瓣上下颤动，让林语棠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想起褚漾说的那件事，她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

“你喊我一句宝贝或宝宝，我就不哭了。”周京毅带泪的眼眶充满期冀。林语棠脸色冷了冷，“宝贝”和“宝宝”这四个字梗在心里，怎么也喊不出来。

周京毅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来，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又开始滑落。林语棠坐在一旁静静等他哭完，不理他，他一个人哭着也没劲。

待他平复下来，林语棠把褚漾发给她的照片转发给周京毅。林语棠厉声道：“你派人跟踪我和褚漾，为什么？”

周京毅否认道：“我没有，不是我。语棠，你不能因为不爱我了，不相信我了，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然后什么都往我身上套。”

林语棠被他倒打一耙的狡辩气得一下站了起来，气愤地命令道：“抬头看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不是你做的。”

周京毅抬头，目光直视着她，拔高了音量：“语棠，是我又怎么样？你不理我，你身边还环绕着那么多莺莺燕燕。我不放心怎么了？我怕有一天你忘了我，忘了这个家，爱上了别人。我在这儿，你还去隔壁吃饭，我算什么？我是没有价值了吗？”

林语棠被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得太阳穴突突地疼，面对他的质问，她哑口无言。头一年来到这儿时，她确实动了别的心思，她想试试自己有没有彻底放下他。

但派人监视她、袭击他人，这完全是他的错！林语棠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愤然转身，径直回了卧室，并锁上了卧室门。

林语棠更加坚定了要和他离婚的想法。本来因为孩子还小以及他自残的事，她有点动摇，觉得可以等他好了之后再晚些离婚。但现在，他真是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是个烂人！林语棠在心底怒骂周京毅。

林语棠洗完澡，关灯准备睡觉时，门被“哐哐”地敲响。周京毅在门外道：“语棠，我错了。对不起，我会处理好的。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是我的错，刚刚太情绪化了。”

“对不起，语棠。我不想待在那个房间，也不能待在那个房间。待在那个房间，我会忍不住伤害自己。求求你了，给我开开门好不好？”

“咔嗒”一声，门没开，锁却开了。周京毅等门内的脚步声远了，才拧开房门。

林语棠没什么表情，腿上放着一本笔记本，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周京毅轻轻地爬上床，躺在她身旁，看着她敲出那些他看不懂的代码。

十二点，林语棠合上笔记本，关了床头灯。黑暗中，周京毅逐渐靠过来，搂着她。

“松开，不然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