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的泪水冲刷下沈薪脸颊上的脏污,落在张寻崇的衣袖上,晕开一团水渍。沈薪死死咬着男人袖口,就好像这样能制止对方的离开似的。
张寻崇扯了两下,看沈薪死活就是不肯松口,干脆那把半截袖子都撕下来扔给了他。
沈薪看着张寻崇慢慢走远,那个背影自己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好像就此一别,便再也无法相见了。那个曾经和他无比亲密的人,却终究选择了离去,沈薪心口疼痛非常,几乎要崩溃了。
“张大哥!”
“张寻崇!张寻崇!!”
他越是呼唤,那个人就离自己越远。
在沈薪撕心裂肺的叫喊中,男人选择把他抛弃在原地,头也不回地独自离开……
张寻崇凭着自己的感觉,朝着某个方向行进,走着走着,天渐渐大亮,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出了深涧,周围平坦宽阔,一望无际。
兴许是老天爷看不得张寻崇这么早死。男人漫无目的的走出几里后,竟然遇到了先前逃跑的那匹雪驼。
张寻崇骑上雪驼时,意识已经不清楚了,他伏在雪驼身上,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找到阿耶望的。
出来撒尿的彭大先最早发现了伤痕累累张寻崇,他急忙招呼着其他人过来,把张寻崇抬到屋内。
张寻崇早已体力透支,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几个脑袋凑了过来却看不清是谁。
“另外和你一起跌下去的人呢?还活着么?”一个护卫问他。
见张寻崇状态实在差劲,几乎都没有力气说话了,另一个侍卫拍拍他,说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们一来到此处,就向王府传了书。那边很快会派人去搜寻你们坠落的地方,那名炎人若还侥幸活着,会由他们接走。你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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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五十四
王府的援救队伍收到传书后迅速出动,仅用了一日的功夫就在深涧之中找到了沈薪。
周围尽是草木被压折的痕迹,不大的空地中间有燃烧的痕迹,其中只余被烧尽的炭灰。
不远处,沈薪正躺倒在一头死去的雪驼身旁,两只手无力地捆在身后,明明轻易就能挣开的绳结,却因为双臂的脱臼,变成了难以摆脱的枷锁。他头发散乱,好看的脸上早已满是脏污,神情有些呆滞,嘴里只重复着一句:“别走……别走……”
队伍中有几个人认出沈薪来,呼唤了好几遍他的名字。可沈薪蜷缩着身体,像是被高温烧坏了脑子,连人话都听不懂了,丝毫没有反应,只是行为诡异地用脸颊紧紧蹭着地上的一块破布。
有人上前准备给沈薪解绑,走近至几步开外,沈薪像是被触到了某根弦一般,浑【8晟25晟57】身猝然紧绷,抬起腥红的眸子死死盯着逼近自己的来者。
“沈大人,别紧张,我们是来救您的,这就给您松绑。”那人小心翼翼走近。
沈薪在王府的职位比这些人还高一些,没人敢怠慢了。
沈薪看见面前的人,忽然表情一松,像是想说点别的话,却始终不得发声的要领,干裂起皮的嘴唇开合不停,喉咙深处蹦出一个字来:“张…张……”他说着,还在用眼睛四处寻找,妄图捕捉到那张熟悉的脸。
只是,他想找的人不在其中。
仔仔细细搜寻了一遍,仍没有看到想见的人,沈薪心中失望无比,五官都有些狰狞,在那人为自己松绑的瞬间挣扎起来,却因为力竭,又很快被制服。
救援队怕沈薪伤人,又把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周围的空气都因沈薪激动的情绪变得高温起来,他双眼红得滴血,额角青筋暴起,一路上又哭又吼,嚷到嗓子嘶哑,却不知道他在哭吼什么。
没人敢太靠近这样的沈薪,大家生怕被他这疯劲传染到。
沈薪现在这个样子,带回王府也是个累赘,况且王爷还重用于他,就这样送回去总归不太好。仔细商量一番后,救援队一行只好快马加鞭将沈薪五花大绑送去宜水,交给丁宿之治疗。
丁宿之没想到自己都跑来宜水了,还要抽空给沈薪看癫病。
临时的别馆中,丁宿之看着面前的沈薪眉头紧锁:“他这是怎么搞的?”
沈薪刚被接回了手臂,由于体力消耗殆尽,意识也陷入了昏迷,难得安静了片刻,只是整个人肮脏又狼狈,一身护卫服脏得看不清原本样貌,活像是从泥水里挖出来的。
救援队的队长解释道:“沈大人是护送四名工匠去阿耶望部的护卫之一,途中队伍遭戎胡别族突袭,撕打过程中他与其中一名机关匠跌入深渊。我们收到传信后立马奔去事发地,只有他一人在涧底,且已经是被卸去了双臂,神态癫狂的模样了。”
丁宿之不用猜就知道另一个跌落的人必定是张寻崇,他又问了一句:“那名工匠呢?没找到?”
“没有……”那人答,“不过沈大人一直在念叨着‘别走,别走’,应当和那工匠有些关系。”
“嗯,好,多谢,下去吧。”
队长神色古怪地看了丁宿之一眼,头一回见他道谢,啥也没说,默默退出去了。
丁宿之原本是想等沈薪醒后,找他问清事情经过。
哪知道这人一睁开眼,竟是傻了一般,什么也记不得,不仅如此,连话也听不懂了。
沈薪对别人的问话毫无反应,也无法交流,仅会说的几个字眼就是“别走”和“张”。他仿佛彻底变成了野兽,对所有人都充满了警惕和不信任,神经紧绷到极点以后便会崩溃地吼叫流泪不止,又变得如丧家犬一般充满攻击性。
没有办法,丁宿之不知他经历了什么,只好按照原来的法子,把人锁在一座坚实的石屋中,等他彻底冷静下来,再做打算。
这些日子,尤策基本上都在和丁宿之一起行动,自然知道沈薪的到来。
两个人相处得不冷不热,勉强还算和平。
这天,丁宿之给沈薪配退热的药。
沈薪正躺在床上,意识恍惚,他体温仍高得吓人,丁宿之怕他因此彻底烧坏脑子,便把人弄昏了好上药。
丁宿之察觉到身侧出现的人,头也不抬地开口:
“想动手杀了他?”
“……”半晌过去,身侧没有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