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秀越的眉骨,看他浓密的睫毛,看他高挺的鼻梁,看他鼓起来的、可爱的脸颊。

他忘了要说什么话。

吐掉嘴里的泡沫,秦封漱了漱口,然后擦干净水渍,问:“怎么光盯着我看。”

躝狌说着,他找出便携式洗漱袋,开始往里装东西。

秦封的声音让段绪回过神,他凑上前从背后抱住秦封,头埋在他颈边左闻闻,右嗅嗅,像只大狗。

秦封眼睑低垂,嘴角勾起一抹笑,“你是狗狗吗,又在闻我,要不要把我叼进窝里去?”

段绪拿鼻尖蹭秦封的耳朵,从耳垂蹭到耳软骨,来来回回,随后张嘴抿住,从镜子里看秦封,似乎是在回应他刚说的话。

叼住了。

镜子里,段绪低头抬眸,嘴唇含住秦封的耳朵,眼睛直勾勾盯着镜子里的秦封,眉骨的疤痕狰狞,看上去有几分骇人。

可那疤痕下的眼睛里,却含着化不开的浓情。

秦封与镜中的段绪对视,温柔一笑,由着人对着他的耳朵和颈侧又是蹭又是拿嘴唇咬。

装好要带的洗漱用品,他拉开柜子拿出一瓶香水,手肘往后抵了抵,“出去吧。”

那香水味道挺重,秦封只对着晾毛巾的杆子那儿喷了一下,就有很明显的香味逸散出来。

段绪放开秦封,跟着一起回卧室,看秦封将洗漱袋放进行李箱后就拿着香水对衣柜、窗帘和床尾各喷了一下。

喷完,秦封盖上盖子把香水放到床头柜上,对段绪说:“你去洗澡吧,剩下的我来收拾。”

段绪早就在浴室里秦封喷第一下香水的时候就闻出了这个味道,他走到秦封身边,目光飘向床头柜的那瓶香水,“小封怎么换香水啦。”

秦封手里叠着被段绪找出来要放进行李箱的衣服,嘴上回道:“没换,只是新买了一个气味重,留香久一点的。”

他看了段绪一眼,“好几天没住人,家里有点灰尘气,而且你不是说工厂宿舍楼道补漆味道大吗,就买了这个,你下次带过去试试。”

想了一下,秦封又道,“其实你也不用住工厂,往家来回不远。”

对秦封说工厂宿舍补漆味道大是在秦封出差的第三天,居然一直记得,而且还想到家里不住人会有尘味。

段绪挠了挠脸,有些抱歉,他光想着秦封不在家他一个人住着没意思了,没想到家里不住人会落灰的问题虽然他有请家政来打扫过,并且家里有各类清洁机器人,也有新风系统。

但段绪还是觉得在细心这方面,他没有崽崽厉害。

“我来叠。”段绪接过秦封手中的衣物,这回是他自己的,秦封的他已经收拾好了。

“我也不常住工厂里,这次不是时间太久,就干脆留在那儿。”段绪凑上去亲了亲秦封的脸,“以后我还是天天在家里,这样你回来就不会冷冰冰的了!”

手里没了事情做,秦封盘膝坐在床上,看着段绪一边做事一边跟自己聊以前自己不在家时他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抬手摸了摸段绪的头发,秦封嘴角勾着笑,眸子轻飘飘扫了自己打开的行李箱一眼。

感受到崽崽抚在自己后脑的掌心温度,段绪也笑,没有问除了香水以外,还有一股混杂在洗衣液下的木质香是从哪里来。

11月20日早晨,秦封和段绪自驾向着段绪老家出发。

段绪老家在首都东南方向隔了一个省的小县城,依山傍水,发展得不错,近几年被规划为旅游城市。

一路上高速,约莫四小时后,他们就到了县城的城区。

经过一道施工中的建筑时,段绪透过车窗看了看,眼眸微阖,语气怀念:“这里也建起来了,去年来的时候都没有。”

秦封随意瞥了一眼,认出是什么地方。

十一年前的秦封一身狼狈被段绪捡回家时,就是在这里。

礼县自然资源丰富,曾开设许多矿山,周边县城与村落的人都闻名而来,在这里安家。

那时的段绪很富有,家里靠矿产发家,早早就置了几栋大楼,资产过千万。

家里有钱,没有生活压力,父母也忙,自然就没什么空管他们。

妹妹是个聪明听话的好孩子,但段绪从小就很野,跟着小伙伴到处跑到处玩。没那个学习的脑子,就总爱逃课。

十七岁的段绪在某个下午逃课出去玩时,遇到逃难一样灰扑扑、瘦巴巴,明明已经十五岁了却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一样的秦封。

生活富足的段绪从来没见过那样瘦小的人,他自己从小体格就大,十三岁就蹿到了一米八,高中时期也长到了一八五,而那时的秦封在段绪眼里,就像个……幼崽。

很瘦,他肯定从来没吃过饱饭。

很小,看起来比自己妹妹还小。

段绪内心一阵不忍,走上前去,手刚抬起来想叫醒似乎饿晕了的人,就对上一双充满警惕的眸子。

果然是幼崽。邻居家的小猫离开妈妈和主人被陌生人抱走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很漂亮的幼崽,明明脸上沾了灰,嘴唇也苍白干裂。

但段绪就是从那双透着警惕的眸子里,看出了一个瑰丽的灵魂。

他不像段绪见过的所有人,无论是从样貌还是感觉。

他大概饿了很久,吃饭有些急,段绪怕他吃太急太多会积食,就自己动手喂。

那个第一眼还十分警惕的幼崽听话地放下筷子,像只雏鸟一样由着段绪喂食。

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段绪的手,看着为他提供能量的食物,看着带给他善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