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重新安静下来,孟诩宸回想孟长安说的那句话,眉头紧锁。
孟长安不会无缘无故说出那样一句话,他指的是什么,是家里,还是……他们已经发现了秦封。
家中近来并无变故,可是秦封应该也没暴露,否则就不是孟长安来说这句话了。
他和秦封并未在公开场合有过任何会引起误会的出格行为,孟家的手也伸不到那么长,否则也无需将孟诩宸送到首都。
那就是刚才的失态,让孟长安有了些猜测。
好在孟长安不是多事的人。看来,以后要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才行。
孟诩宸起身将阁楼木门反锁,躺倒在低矮的床榻上。
秦封……
前一秒才说要控制好自己情绪的人,下一秒就差点做了蠢事。
孟诩宸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不然为什么会有把手机里的私密照片发到那个没有回应的对话框里的想法。
看着那张被秦封亲手拍下的照片,孟诩宸指尖颤抖,悬在发送键迟迟没有往下按。
不行!孟诩宸,别那么下贱,别那么愚蠢!
秦封是回老家,陪着自己的合法配偶,哪里需要你。
……他不需要你。
孟诩宸陷入了一场极其矛盾的自我对抗,他的理性告诉他,秦封从他身上获得了利益,就无需在额外的时间对他嘘寒问暖,百依百顺。
可感性又告诉孟诩宸,想想你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想想秦封获利却尽数拿来买下的属于他们的家,难道就没有真心吗?
脑海里的两个声音互相对抗,让孟诩宸头痛欲裂。
秦封,如果要骗我,为什么这么短时间,就不想继续了?
孟诩宸觉得自己狼狈又难堪,为一个人的杳无音信在这里自怨自艾。
想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又不自觉按亮屏幕想得到一个回应。
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到第二天还要很久,到秦封回来也要很久。
孟诩宸实在想不出来一个人回老家能有多少事要忙,可是只要秦封愿意说,任何理由他都愿意相信。
至少,要说吧。
而不是对他不闻不问,一点消息都没有。
若非有特殊手段能确信秦封没事,他几乎要以为这人是出了什么事,失踪了。
当孟诩宸回过神来时,手机上已经显示的是拨号界面了。
拨通界面持续了很久,直到快自动挂断时,那边响起孟诩宸已经三天没有听到的声音。
秦封那边非常安静,静到能听见秋风吹落树叶的声音,他的嗓音温柔,语调沉静地唤道:“诩宸。”
电话接通了,孟诩宸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质问吗?质问对方这些天对他的毫无回应,太矫情,也太幼稚了,一点也不体面。
埋怨不会让一段关系得到任何改善,孟诩宸本来也习惯了将情绪压抑在内心深处,是秦封的出现让他有发泄的出口,让他感受到被索取,被需要,被爱。
是秦封让他有了任性的一面。
孟诩宸望向窗外亮起的灯光,轻声说:“秦封,你把那套房子卖了吧,明年瀚海区会有新的调整,可以做一笔投资。”
为一个人牵肠挂肚的感觉实在令人不安,孟诩宸打算再送秦封一场东风。但到底是想为这段感情画上句号,还是渴望秦封能察觉他的不安,让他的灵魂有个归处,他自己也说不清。
“什么?”不是质问,不是倾诉,放置三天得到的回应让秦封很快反应过来孟诩宸平静的语气下暗藏的潜台词。他不去回应两人之间最赤裸的利益需求,而是温柔安抚道:“最近太累了吗?我还有三天左右就回去了,赶上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去海边散散心。”
孟诩宸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眼里却是看透一切的平静如水,他说:“深秋的海边枯燥无味,寒流南下,通常也会更冷,我不喜欢。”
孟诩宸开始抗拒秦封的蜜糖陷阱,这是一个危险的征兆,秦封眯了眯眼,语气不变:“离岸风掀起的暗潮更加汹涌,我们可以去看渔船捕鱼,诩宸,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孟诩宸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沙漠待了一年,之后就进了首都。他的家天海市虽名字里有个海字,实际上却并不靠海,因此孟诩宸其实没见过几次海。
但就算对海边不熟,一些常识,他也是懂的,何况他的工作,本就要接触一些自然地理资源。“不稳定的水系无法形成鱼群,渔民怎么会在这种时候下海捕鱼,秦封,你骗我。”
说来说去,孟诩宸最在意的,就是这句“你骗我”。
孟诩宸对秦封的一切许诺感到心动,又怕那会成为一场空,只是秦封敷衍他的一个方案,毕竟秦封随时都会冷落他,就像这次一样。
秦封没有被戳破的惊慌或尴尬,他说:“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迎难而上,是我的天性。”
是吗,迎着南下的北风,去看荒凉的大海,汹涌的浪潮,并试图从中攫取利益。
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的事,秦封也会做吗?
孟诩宸正神游着,忽然听到电话那头的秦封说:“小宸,我在和这边商量离婚的事。”
什么?!!!
孟诩宸心头一震,迟疑地问:“你是说……你要离婚?”
在婚姻伴侣的老家,所有家人齐聚的地方,商量离婚?
秦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孟诩宸觉得自己好像知道答案,因为秦封已经告诉他了,迎难而上是秦封的天性,在汹涌的浪潮中寻找鱼获是他的浪漫,无法确定会得到怎样收获的孤注一掷……
是,为了孟诩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