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就这么纠结着,碧兰也不知跑哪儿去了不来伺候,等傅明策洗完澡回来沈榭还在跟那身一层层的衣裙缠斗,把自己整得跟只笨重的蚕蛹似的,姿势怪异地歪倒在被子上,害傅明策差点笑出声。
“王……王爷。”
沈榭吓了一跳,立马滚进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傅明策说帮他也不肯,两人面对着背对峙了半天,最后傅明策不耐烦了,拽着露在被子外的袖子和裙角用力一扯,沈榭只觉天旋地转地在被窝里滚了几圈,缠在身上的衣衫就全被傅明策扯出去了。
“睡吧。”
傅明策吹灭了灯,掀开被子上床躺下,也不管里头还贴着墙面壁的沈榭,很快便呼吸沉沉地睡着了。
沈榭在漆黑中又等了许久,直到傅明策睡熟才伸手慢腾腾地摸索,抓到床角一个软枕抱在胸前,侧身半趴着压在上面,然后重新裹紧被子,蒙着脸一点点坠入梦乡。
05.
?
沈榭维持着这个姿势睡了一夜,翌日醒来时肩膀和后背都麻了,也不敢乱动,抱着软枕慢吞吞翻过身看见隔壁没人了才敢撑床坐起身,喊碧兰进来伺候。
他脸上的妆全花了,蹭得被角那块又红又白的,该落红的地方却干干净净。
正巧傅明策不在府中,以他的性子大概也不会管这种小事,沈榭便让碧兰把颜料取来,调成血状滴在床榻上,等干透了再唤丫鬟进来清洗被褥,懂事的自然就会把他俩已经圆房的事禀告给该禀告的人。
洗漱过后沈榭照着同样的手法画好妆容,唯独口脂换成了比昨日要淡些的桃红色,希望陇北王别再多手碰他的脸,蹭脏了自己还要嫌东嫌西地惹人烦。膝盖的伤他也洗掉重新上了色,还特地多涂了一层防水胶,以防陇北王再抹药膏的时候化开。
接下来连续半月两人都如昨夜般同眠。
傅明策很是君子,沈榭说了腿伤未愈不能行房,傅明策就当真没碰过他,除了每日抱他上床和涂药难免会碰到手脚后背,其他要紧地方都避开了,沈榭也藏得十分小心,没让傅明策觉察出异样。
可奇怪的是,待沈榭膝盖的伤快要痊愈,正愁再找个什么由头把自己弄伤时,傅明策忽然又开始借口军务繁忙夜不归府,仿佛在刻意回避行房之事一样。
沈榭想不通原因。
这陇北王平日待他的态度虽谈不上亲密,但至少是以夫妻之礼相待的,先前未曾见过还能说因为彼此不熟悉,如今两人都相处十多天了,日日相见夜夜同寝,为什么陇北王会对他毫无欲望?
……难道是发现了他的男子之身?
沈榭支着下巴沉思片刻,又兀自摇了摇头。
如若真的被发现了,陇北王必然也能明白他们沈家做了什么荒唐事,怎可能一直隐而不发,还好吃好住地供着他这个假王妃?
这王府里不讲规矩是一回事,包庇欺君重罪又是另一回事。
没有哪个傻子愿意干这种蠢事的。
沈榭叹了口气,把摊开在窗边晾干的纸页收起装订好,连同两封信函一起卷好塞进竹筒里,叫碧兰进来。
“替我送到驿站去。”他又塞给她一张纸条,“这是地址,别寄错地方。”
“哦好……”碧兰点点头,见纸条上的字没一个认识的,就多嘴问了句,“二公子要给谁寄?”
沈榭只当她想打探消息,脸色冷了下来,让她别问些不该问的。
当初他被相府的人匆忙抓回去,没跟二夫人交代一声就离开了京城。本以为很快沈瑜就会赶到与他调换身份,所以才不着急传信,怕二夫人担心。
可如今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人没见着,相府也依旧杳无音信。
他不清楚现在有多少人知情,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沈瑜,只不想二夫人独自守在庄子里空等。万一最后事情败露他在这里回不去了,至少能让二夫人提前有个准备,带着他留下的银票早些离开沈家,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安度余生也算是他对二夫人多年养育之恩的报答了。
这件事不能让相府的人发现,碧兰虽然跟了他一段时日,但终归是从相府出来的人,难保不会为了保守秘密将信函销毁。因此他在纸条上写的是嬷嬷老家的地址,离京城不远,若能顺利寄过去的话,每隔十日嬷嬷回家看孙子的时候就会收到,碧兰不认识是正常的。
“……是。”碧兰见他这样,埋下头不敢再问,“奴婢这就去办。”
结果急急忙忙送到驿站,信差也说看不懂写的哪里,让她问清楚再来。
眼看着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赶不上这趟就得再等两日才能寄,碧兰只好又往回跑,一不小心竟撞上了正带兵巡逻的傅明策,人扑倒在马前,怀里抱的竹筒也骨碌碌滚出去老远,被一个小兵捡起送到了傅明策手上。
“这什么?”他扫了眼神色慌张的碧兰,“替王妃寄的?”
碧兰小声说是。
“军营的马跑得比驿站快。”傅明策说,“地址给我,明早我差人去寄。”
碧兰想起二公子说过的话,有些犹豫地站着没动,被旁边带刀的士兵厉声呵斥了一句才哆哆嗦嗦把纸条递上去:“奴……奴婢看不清写了什么,正打算回去问问王妃。”
傅明策展开纸条看了会儿,倒也不是认不出来字,只不过写得太潦草又东歪西倒的,实在难看,他就懒得费那劲儿了,把竹筒往马袋里一丢,让碧兰回府告诉王妃晚膳等他一起用,到时再问这信的事。
岂料晚上傅明策收兵回府,还未见到王妃就先被管家拦下了,乐呵呵地跟他报喜,说王妃已有一个月没来葵水了,老奴算算日子,离王爷上回头一晚在府里过夜也是一月左右,该不会是有身孕了吧。
傅明策一愣,随即只觉怒火中烧,连晚膳也不用了,大步流星回到书房关上门,把那捡来的竹筒拆开东西全倒了出来。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沈家。
千里迢迢将女儿送到陇北嫁与他,原来是这女儿早已珠胎暗结,还想骗他给奸夫的孩子当便宜爹!
简直岂有此理!
傅明策气得发昏,一掌下去险些把书案拍碎。
他还记得纸条上前两个字写的是邺阳,离京城不过数十里远来到陇北两月有余,他的好王妃啊,终于耐不住寂寞要给奸夫寄信以解相思之情了?
好得很。
傅明策三两下撕开信封,抽出里头薄薄的几页纸开始读。
他倒要看看这信里写的什么,明日差人给皇兄送去,让他好生瞧瞧自己宠信的大臣是如何欺君犯上践踏皇室尊严的。
傅明策愤怒又艰难地读完一页,两页,到第三页就只剩下艰难了。
字是真的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