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溯几乎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出来的,来到外间,看到路延宸严肃又难看的脸色,还有那位新任的联盟委员长正趴在单向玻璃前,对着里面吐出血后似乎就断了呼吸的闻屿野哭了满脸的泪。
李溯的手脚霎时冰凉,不知道原本强壮又精力旺盛的狗都嫌的闻屿野怎么会脆弱到这个地步。
直到看到那紧闭着双眼的闻屿野胸口重新恢复了微弱的起伏,李溯却像是一分一秒也在这里待不下去了,他迈开腿转身就要出去。
路延宸这时候叫住了他:“李溯。”
李溯听到他的声音停住脚步,他等路延宸继续开口。
“我知道他以前对你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但是现如今你已经什么都得到了,就算是真的对不起你,他也已经得到了惩罚,还请你收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像是一个有些示弱,想要李溯高抬贵手的话,没有人能想象会从路延宸这个灯塔特别行动处处长之子,行动处组组长级别的路延宸嘴里说出。
李溯此刻心绪起伏的很不正常,不愿与路延宸再多说,抬起脚步就要离开。
“站住!”另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
季澄抬手抹了一把泪,一张小脸哭得泛红,他气势汹汹走到李溯面前,比李溯矮了那么一头,扬起来脸对着李溯说:“就是你!?你抢走他的腺体!?”他好像很难以理解这样残忍的事,他用手指着单向玻璃另一侧被插上输液针管,还气息微弱的闻屿野:“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他!”
他像是被这一屋子的气氛刺激到一般,转头扫过每个人冷漠的脸:“你们!你们明明每个人都知道他是无辜的!却还是对着这样一个无辜的人,为联盟从十六岁就开始卖命的人,这样百般折磨!”
新上任的联盟委员长还只是初次进入这派系复杂权利管理层面,还不能很好的接受眼前这发生的一切,对于闻屿野受到的不公正对待,感到难以置信的绝望,在没有得到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抹掉这个人以前做的一切功劳,生生给他安上一个罪名,明知他是受牵连的,却还是将他拘禁在刑讯部,剥夺他的所有权利和自由,甚至伤害他的身体夺走他的腺体。
他还不知道一个没有实权的联盟委员长,是不会有人买他的账的,李溯未听完他说的话,就推门走了出去。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就脚步有些急促的走到了楼层的卫生间里。
他似乎是忍受到了极限,胃部神经性的抽搐一般,他的胃部从看到闻屿野那块像是跳动的烂肉般的腺体时,就已经开始感到不适。
他拉开卫生间的隔间门,冲到马桶那里,吐了起来。
可是他能吐的东西实在很少,这几天并没有什么食欲,将吐出来的东西冲下去之后,他缓了十来分钟才从卫生间隔间里走出来。
走到洗手池台前,这时候也有刑讯部的主审官进来。
李溯目不斜视的把水龙头拧开,冷水从水龙头里流出来,他捧着水洗了洗脸。
旁边的主审官也站在他旁边拧开水龙头,看见李溯似乎是想要跟这位刚上任的议员搭个话。
却没想到事李溯先开口了。
“你们以后不要把人弄得这么血淋淋的,给他收拾干净一些,不然我看着恶心。”李溯的脸色苍白的过分。
审讯官看见他这又洗脸又说出来这种话,猜测李溯可能是刚刚吐过,心里起了些轻视,这才哪到哪啊,审问犯人,更血腥的地方李溯还没见过呢。
但是想归这样想他还是连连点头称是,说道:“当然,我们以后会注意的。”
李溯从刑讯部走出来的时候,一声闷雷正好从天边炸开。
巨雷声后,雨水就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旁边等着的人看见李溯的身影,忙不迭过去给他撑伞。
李溯出声制止了,他站在刑讯部外墙的边缘,头顶上方是很狭窄的一道凸出的金属挡板,那是部门办公起摆放花盆的地方。
路延宸是跟季澄一前一后出来的,季澄走在后面,脸色看起来有些萎靡,不知道是又经受了怎样的打击。
路延宸先是看到刑讯部外墙外那里忽明忽暗的一点红色烟火,是李溯一直没离开,在那里抽烟。
在这等待的时间里,李溯脚下已经有了不少烟蒂。
雨下的很大,那狭窄的挡面根本不足以为李溯遮挡住风雨,他只能侧身,身子淋湿一部分,才能保证不被雨淋到他手中的烟。
李溯好像是察觉到了来自路延宸打量的视线,抬脚走向了他。
在外面一直拿伞等着他的保镖看见李溯动作,于是慌忙上前为他撑伞,李溯冰冷的不含情绪的眼神对上路延宸:“我要是想要他死的话,凭你们两个是救不了他的。”
话音刚落,路延宸的脸色骤变,他身后跟着的季澄听到李溯这样嚣张至极的挑衅话语,当即就炸开了:“你再说一遍!”
于是李溯就真的很无所谓一样又讲了一遍:“我说我要他死,你们谁也拦不住。”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离开,刺骨的冷风吹来,他本就被打湿的衣服更添凉意,一时间身上像是半点儿热乎气都消散了。
路延宸站在那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始终一言不发,季澄似乎是看他要走还想叫住他,还往前想要追上去,被路延宸伸手拽住阻止了。
“李溯!你这样还算是个人吗!?”
季澄的声音从李溯身后传来,李溯脚步未停,周围的保镖围上来,雨水噼里啪啦打在黑色伞面上,他走到车前,有人为他拉开车门,他弯腰坐了进去。
里面坐着的何可解正对着电脑,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快速敲动。
李溯坐进来之后,他的工作似乎也已经完成了一段落。
何可解看了李溯一眼,刚要开开口问他情况怎么样,就被李溯冰冷的毫无血色的脸色惊住。
他简直像是被什么抽了魂一般,身上还到处湿漉漉的,何可解不由皱眉:“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淋成这幅样子,外面等着的这么多名保镖呢,没个有眼力见的,不知道给你打伞还是怎么?”
车行驶起来,李溯仿佛是没有听到何可解的声音一般,他的眼神发直,不知道是在看哪里。
情况比李溯预想的要严重糟糕的多,他敢说李晟越肯定是没有亲自来看过闻屿野一次的,不然的话,他就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因为闻屿野根本不可能自己挺过去。
他撑不了多久了,很可能很快就会死,在某一次呼吸停止而救不过来的时候,今天夜里,或者明天,或许后天。
他这个蠢货弟弟就要死啦!
他怎么救啊,路延宸救不了他,季澄也救不了他。
没有人能从李晟越手里救下他来。
太迟啦,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闻屿野的终审或许根本不会有,罪名都是不实的,从哪里能得到什么证据,闻屿野可能宁愿死也不会自己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