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多么的无辜。
李溯越是看,越是心中一阵发寒。
惊惧于李晟越竟能如此不露痕迹苦心筹谋这么多年,表演一副深情款款为闻韵神魂颠倒的模样。
那一晚,李溯躺在自己的床上,在闭上眼睛很久的一段时间里,心脏都在以一种极其不规律的节奏在跳动。
脑子里一团乱麻,心绪不宁。
时间在恍惚间往回拨。
拨回闻屿野消失的第十四天。
那天李溯从学院回到家里,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看见闻屿野正坐在自己桌前的椅子上。
偏着脑袋正对着光继续雕刻他未完成的木雕玫瑰。
李溯没由来的呼吸一窒,走过去的脚步都快了些,直到快到了闻屿野跟前,他才止住脚步,声音依旧很冷硬的说了句:“你还知道回来?”
他直到走到闻屿野面前才看到他胸前小腹处都在往外溢出来血,他看起来伤得不轻,空气里开始弥漫出来血腥味。闻屿野这个时候却表现得仿佛没有看到他,也没有听到李溯在跟他讲什么话,只是在专心致志的在完成他的木雕玫瑰。
光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来他虽显青涩但依旧显而易见的英俊的脸庞。
李溯看他这样忍不住蹙眉:“你又从医院偷偷跑出来的?”
听到这话的闻屿野终于停下来动作,对着李溯勾了一下嘴角:“我太想哥哥了嘛。”他把手里的木雕玫瑰放下了,然后伸手就想要拥抱住李溯:“这次的外出任务好难,我差点儿就回不来了,耽误了我好长时间呀。”
李溯脸上愣怔了一瞬,旋即又反应过来什么,看吧,就说他这次一声招呼都不打突然离开是因为出了紧急的外出任务,并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李溯不知为何竟莫名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看闻屿野伸手要抱他,语气又恢复了他惯常的厌恶,他伸手推拒道:“你还在流血,会把我的衣服弄脏,有伤就快去治伤,别死我屋里。”
“啊,哥哥很不希望我死掉吗?还以为哥哥应该很讨厌我才对。”闻屿野又对着李溯露出来那种讨好的笑容,他的力气是比李溯大的,因此尽管李溯抗拒,他还是把他牢牢搂在怀里了,他的脸颊在李溯颈窝蹭了一下:“那如果我真的死了,以后我不在哥哥身边,我不求哥哥的话,哥哥也会按时吃早餐吗?”
房间里的灯光太过昏暗了,李溯看不清楚他到底伤了哪里,只能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身体温热,泛着浓重的血腥味。
李溯的心开始很快的跳动起来,是一阵按耐不了的心悸感。
他任由闻屿野抱着他,李溯沉默了许久,然后突然开口说:“你走吧,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
闻屿野好像也并未有对李溯赶他走的话做出来很激烈的反应,只是有几分苦恼的说:“可是哥,我是你的alpha啊,我走了你要怎么办呢?”
什么我要怎么办,说的好像李溯很离不开他一样,李溯还未想好怎么反驳闻屿野说出来的这种话,闻屿野却又很跳跃的又说道:“哥,我想亲你一口。”
他又用那种充满渴慕的眼神望着李溯那张摆出来戒备姿态的脸。
他总是这样,直白又坦诚,就好像李溯只落在他身上一道眼神,或者跟他说句话,他都能感到欣喜。
李溯每次与他这样的眼神对上的时候心里总是很矛盾,困惑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他从来没有给过闻屿野一个好脸,他却还是能从一些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里找寻到自己的满足。
这样看来,就会觉得闻屿野其实要的很少,很容易满足一样,但其实李溯明白,这不过是诱哄猎物的假象罢了,闻屿野可是很会得寸进尺的人。
他才不能掉以轻心。
“等等……”李溯在他要亲过来的时候接连后退,而每次他这样都会被闻屿野强拽回去,但是这次闻屿野却不知为何没有拽住他。
李溯慌乱的往后退,脚步没站稳,就真的一个踉跄之后就此跌了下去。
是一阵无比真实的失重感,仿佛整个身体都坠入了没有底的悬崖,一直不断地下坠,下坠。
将李溯从坠崖感中拽出来的是他的闹铃声。
清晨六点三十分,李溯从床上骤然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抬手摸到了自己一头的冷汗。
他走到自己的书桌旁,想要端起来水杯,然后看到了自己昨晚忘记关掉的电脑,紧接着视线移动,落在了他桌面上摆放的日历上。
那上面有几个日期号码都被闻屿野用红色的马克笔圈画了起来。
还是用的心形。
李溯还没忘记在他发情期没来之前,闻屿野那份万分期待的样子。
正常的omega一年会有四次发情期,每三个月来一次。李溯虽然长期给自己的腺体注射药物,但是他也算是一位发育不良的omega,不见得能完全躲过发情期,他只好一点,算是每半年来一次。
现在的日期距离他今年最后一次发情期已经很近了。
他看了看被闻屿野精心圈起来的日子,然后转身去从柜子里去抽出来那个金属箱子。
把箱子放在桌面上,李溯熟练的打破试管,用注射器吸出来里面的液体,一只手用沾了酒精的棉团在后颈腺体的位置擦擦了擦。
就在他另一只手拿着注射器,针尖距离他的腺体不足一毫厘的时候,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李溯看见是何可解的电话,动作顿住一瞬,想要先把针打完。
而就在此时,李溯身体又迎来了那种在梦境里的失重感。
闻屿野的声音在脑海里响彻:“可是哥,我是你的alpha啊,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呢?”
李溯的身体陡然一颤,如遭重创,握着注射器的手竟然无法再前进分毫。
这个闻屿野!这个蠢货弟弟!
人都被刑讯部带走了不知死活,竟然在梦里也不放过他!
李溯握着注射器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白皙的手背上爆出来青筋。
整个人的身体像是在与另外一个灵魂在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