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文氏这里又把林大夫来请过来,替老爷子仔细看过伤口,也说无大碍,只细心将养个十天半月就能好。

顾运到家后,她屋子里的丫鬟伺候着把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狠狠清洗了一通,香膏脂膏抹匀脸上身上,连头发都没放过,细细用一种椰子油柔顺过。

弄完这些,顾运懒懒躺在软榻上,黄杏一旁用包着巾子的长形黄铜炉给她烘头发。

顾运与她们说话:“我在平殷买了些小玩意儿回来,有三份,里头放了千子的,你们看着别弄混,拿去分给五姐七姐和十二妹妹。”

另一个丫鬟,叫澄心的,忙“哎”地应了一声。

她手上正在摆弄带回来的行李,那些穿过得衣裳睡的被子之类的让小丫头拿去清洗,摆用的那些器具玩物分门别类一一擦拭好收拾起来。

等都请点完毕,确认没有遗漏后,才去拿顾运那三份礼物,出门,往几个姑娘屋里送去了。

七姑娘顾纤云那里,澄心送东西去时,她正坐在暖炕上和她姨娘说话。

翠姨娘原是顾家的家生子,在长相上有几分出挑,后来被顾元彦收了房,生了孩子后,才抬了妾室份位。

此时靠在半旧的靛青色松花大迎枕上,听着澄心脚步声走远了,才撇了撇嘴巴,满嘴说:“通一个九姑娘,人还没长大,满屋子你们几个姊妹没一个能抵得过她,老爷子对她纵着,亲自领着去玩儿,老太太也惯着,你们谁有这份殊荣?我是看着的,这九姑娘,打小就是个贼精,赖在荣庆院里头,来来回回,一日一日,时间久了,都被她拢住了。先前几次,她戴的那些金钗凤簪,项圈手镯,还有珍珠宝石的耳铛,又漂亮又衬人,我看的清清儿的,没一样是你们姑娘份例里的东西,你们几个都没有,独她有,不是老太太私下给的,能是哪里来的?”

越说心里越发酸妒起来,不免用指甲戳了戳顾纤云的额头,恨恨道:“你是个不中用的,连照着葫芦学画瓢也学不会半点,都是庶出,你哪里比她不上?妄说你还有个亲兄弟,理当比她强才是!你倒好,你看老爷子老太太哪个记得住你,翻过年你就满十六,眼看要议人家,太太面上佛爷似的人,未必会真心替你考虑,我们家姑娘多,公中能拿出五百银子做嫁妆了不得了,你又不会说话,老太太跟前没情分,自然有好处也没你的份!姨娘我倒有心给你些,可没那个本事。所以我叫你,私下你也该为自己筹谋打算一番才是。”

顾纤云半垂着眼眸,手指头已经将手帕绞成了团,半晌,才蚊嗫似的说:“我没她那样的胆量,没她那样的宽阔敞亮的心性,自然比不上她。”

恨得翠姨娘狠狠往她手臂上掐了一下,低声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没气性的,叫人压在头上连屁也不敢放一个,以后有你的苦日子!”

顾纤云白着一张脸,“姨娘有法子,倒是教教我,否则何苦来。”

翠姨娘灌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我是恨你跟个傻子似的!”

边说边指着桌上澄心刚刚送来的一套香木雕的木作,一盒十二个,正是十二生肖,非常精巧可爱。

“这么些不值钱的东西就把你笼络住了,回头还真待人掏心掏肺,没个成算,以后有什么好的能轮到你头上,都被那些个捡走了,姨娘说这一番,还不是为叫你自己多生个心眼子!

再一个,眼下最紧要的一件,是你的亲事,五姑娘只比你大几个月,两人前后脚相看,好的可别让别人都挑走了。”

顾纤云到底是个姑娘,听这话就羞臊得满脸通红,“姨娘快别说了,这些自有老太太、太太做主,我一个姑娘能知道什么。”

“行了,知道你上不得高台盘,这事我在太太那替你留着心,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先回去了,你也歇息吧。”

翠姨娘说完走了,剩下顾纤云一个人压着重重心事,一夜没睡安稳。

第七章

澄心送了东西回来,与顾运回话,说:“三位姑娘都收了,说多谢姑娘惦记,现在晚了就算了,明日再过来说话。”

顾运今日回来,都知道她舟车劳顿几日,并不会没眼色这会儿就过来。

“我去时五姑娘正在屋里头写字,七姑娘屋里翠姨娘在呢,两人坐一处说话,十二姑娘和几个丫头玩儿。”

顾运头发晾干,也没梳起来,就让丫鬟编了两条粗辫子垂在身前。

“姑娘别起来了,待会儿又冷了。”黄杏一边说着,一边给顾运到了杯温水过去。

顾运润了喉,说:“我也睡不着,桌上有书,你捡本过来我看看吧。”

澄心就说:“仔细伤眼睛,姑娘不过打发时间,不如玩会子九连环鲁班锁?”

“懒得玩。”顾运摆摆手,“把灯火多点两盏就是了。”

丫头无法,只好给她拿了书,又多添几根蜡烛照上灯罩子,放在近处的桌台上。

顾运一看书,丫鬟脚步声就放轻声了。屋里一会儿就没了动静,安静起来,连偶尔的翻书声都听得清楚。

忽地那外头就听见细细碎碎的响动,今晚上是澄心值夜,顾运撂下书,使她去外头看看。

澄心哪用得着她说,已经打着帘子出去,约摸过了一刻钟才进来。

顾运问:“是怎么了?”

澄心道:“院儿里没事,是外头的事,我使个小丫头问去了,说着急忙慌的什么人,门敲得砰砰响,骑着马过来的,找咱们老太爷的,现人已经被领去了外院书房,正经有什么事,谁都不知道。”

顾运披了衣裳要起来,澄心连忙过去劝:“姑娘这会儿起来做什么,一会儿内院就落锁了。”

顾运失笑,“想什么呢,我不出去,再说这会儿怪冷的,不过想起来写几个字。”

澄心先就先去把碳盆拨了拨,又加了些新炭进去,然后去桌上铺纸研墨,顾运伏在桌子上写了一张纸。

又分心想着外面有什么事,这时候骑马赶夜路过来,那事怕没有十分急也有八分急。

寒夜稍长,消磨了会儿时间,顾运才终于睡下了。

翌日一早,睡饱了觉起来,吃过朝食,刚写了一会儿字,顾青璞,顾纤云,顾存珠就一起过来了。

顾青璞好奇问:“一大早你写什么呢?我还以为你这个冬天都不拿笔了呢。”

十一岁的顾存珠听了都笑。

这话先前是顾运自己说的,原是顾青璞要一本经书供奉祈福,就约着顾运和顾纤云一起,说三人一起更显诚意。

顾运因着自己活了两辈子的来历,平时去寺里庙里心里都不自在,哪里还会上赶着做这些抄经诵经的事,赶忙拒了,说自己手怕冷。

顾青璞这是捏着她的话笑她。

顾运不在意,在家里除了读读书写写字聊聊天,也没别的事可干。

“是这几日的出去的见闻,我记下来。”顾运说。这也是她的习惯了,出门机会少,每每出去一回,回来就写点什么,就跟写日记一样。

过实话,这也是无聊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