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乘马车出的门,但已经不是长公主府的马车了?,那太招摇了?,她自己单弄了?个?马车。
马车是普通的一马拉车,用藏蓝色的粗布一盖便成,马车后面挂了?个?华阳县主的家徽,虽说县主已逝,但家徽还在,她还能?用得上。
马车从长公主府跑出去的时候,途径出城大路,突然间,马车缓停,靠边避让。
宋知鸢坐在马车上,还听见了?一阵齐整的马匹踩踏地面的动静,像是军队。
军队?
宋知鸢撩开马车帘子探身往外看去。
当时正是初秋清晨,她一探身,便瞧见一队军队迎着朝阳而出,阳光将他?们身上的鳞甲照出泠泠的光泽,十?分显眼,最前方的一匹巨马上骑着一个?挺拔高大的男人,他?身穿鳞甲,手持巨刀,立在马上,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说来也巧,宋知鸢一探身子,正跟对方撞上了?视线。
在看见对方那张脸的时候,宋知鸢像是炸毛了?的猫一样,手忙脚乱的往回缩身子,在一个?狭小的窗口表演了?一场“当场找地缝钻进去”,最后四脚朝天的缩回到了?马车里,因为姿势问题,还来不及起身去拉上车帘,干脆就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贴着窗户躲好,一张可爱的脸蛋硬生生挤在木板上,挤变形了?都不敢等一下。
她没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但是她的浑身都写满了?四个?字:看不见我?。
马上的耶律青野被她的模样刺痛了?。
这两夜一日,他?几乎是硬咬着牙熬过来的,每一息间,他?都会想起来过去的事情。
之前没有在意过的、一闪而过的细节,现在全都翻上来,之前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丢脸。
更可恨的是,他?的那些?恼羞成怒并不是完全来自于自己的自作多情,这其中,还夹杂着几分不被爱的怨恨。
比起来丢脸,他?更恨她不爱他?。
他?们睡过,他?对她百般忍耐,他?甚至在马车上对她真情剖白?,她却依旧不爱他?。
他?去向丞相府讨仇,他?处置完一切,她都不曾冒头出来,眼下终于碰见,她见了?他?,竟然恨不得立刻藏起来!
耶律青野几乎要被胸膛间翻涌的愤恨、委屈、不甘给淹没了?。
对于他?,难道她就没有升起来一点?怀念吗?
她甩掉他?就像是甩掉一个?麻烦,一个?烫手山芋!她巴不得离他?千里远!
耶律青野被他?自己的那些?可笑?的妄想和男人的自尊被凌迟了?千百遍,但心底里总是会不争气的有各种可笑?念头冒一下头。
他?想,说不准宋知鸢拒绝他?之后也会后悔呢?但这种情绪每次冒头,都会使耶律青野越发愤怒。
因为他?总是会记起来在马车里,他?逼着宋知鸢摸他?,对宋知鸢吼“你为什么不摸了?”的事情,每记起来一次,他?就很想抽自己一记。
在看到那辆马车里探出来的人以各种扭曲的姿势把自己藏起来的时候,他?那双眼几乎是立刻偏开了?方向,并且夹紧马肚,猛然提速。
“驾!”
烈马猛然冲刺,直奔城门而去,其后的军队立刻跟上,一阵阵齐整的脚步声中,耶律青野咬着牙、难堪的在心底里发誓:这长安,他?永世都不会回来!
第36章 他从此不敢问长安 太后的脸上只有蓬勃……
军队摆成长龙出城, 那沉重规整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挤在窗户底下的宋知鸢才敢扭着腰慢慢爬起来。
双手撑马车壁爬起来的时候,宋知鸢还在心中想:北定王带兵出城是为了什么?
北定王这?次来长安, 手底下只带了亲兵, 眼下走却是带了长安的一批兵而走的, 如?此?阵仗, 实在不像是出门?游玩。
这?个疑问等宋知鸢去了司农寺种植房中时便?得了解答。
种植房里极大,通窗,其?内划分成一个个小方块,里面摆了一排排架子,上面摆着缸, 专门?用各地水土来种植润瓜, 然后由专人记录,等种植成后,在各方推出。
宋知鸢去种植的时候, 就听见旁边几?个格子里的人开?始说最近朝堂上的事情?,说来说去,便?说到了北定王领兵出城的事儿?。
宋知鸢一边低头在缸里中看土壤湿润程度,一边竖起耳朵听旁人说的话。
“说是西边那头出了匪祸, 直接打?到万花城去了!”
“这?般厉害?是西边蛮夷又来了吗?”
“谁知道呢, 反正北定王领兵去了。”
“北定王据守北疆多年?,用兵如?神,想来不会?出大事的。”
这?断断续续的话落到她的耳朵里,让宋知鸢心里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
太好了,北定王离了长安,以后应当也不会?回来了吧?
这?个人走了,她混乱的生活终于可以回归原处, 日后,她便?再也不必担心在路上碰见什么人啦。
宋知鸢心中卸下了一颗大石头,浑身轻松的给缸中倒水。
素手一勾,水壶中的水便?均匀的倾泻而出,流水滚到缸中,慢慢润湿泥土,当水漫下去的时候,宋知鸢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疑问:上辈子西边出匪祸了吗?
上辈子的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哎。
不过转念一想,那时候的她不过是个闺中姑娘,每日都在宋府中跟宋娇莺斗死斗活,除了跟永安玩儿?以外,根本不管什么外事,不知道也很正常。
只是上辈子不是北定王出去征战的,只是这?辈子恰好轮到了北定王而已。
故事的走向因为一两个人物?的偏差而稍微有些偏离,但是大方向还是很好的嘛,北定王没有谋反,永安还活着,她还当了官,一切都是最好的。
宋知鸢觉得自己飘在了云端上,哼着歌儿?围着她的缸转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