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时的他也是留了力的。

因为疼痛皱着眉头?的温宁动了动手腕,陆城像是瞬间清醒过来,卸了手中力道,缓缓收回?手,瞥见温宁手腕的一抹红痕,到底是忍住了以往关切的心思。

脚步一转,转身大步往外面去。

温宁从头?到尾没有开?口解释,确实是难以解释,一系列的糊涂事,到底是老天爷开?的玩笑罢了。

望着陆城离去的背影,她不知为何,在那么高大伟岸的肩背上看见了一丝落寞似的。

扶着门框,半弯着腰,温宁深呼吸几下,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还好,还有三天,还有三天,自己就要离开?。

这三天,陆城再也没回?过家。

起初,陆康磊和陆康云以为大哥工作忙,倒是没放在心上。

可当大哥第二天夜里也没有回?来,两人?就有些奇怪了,自打嫂子?随军,大哥从来没有这样过。

再说了,大哥不睡家里,睡哪儿呢?他以前没结婚的时候住的分配的单身宿舍,后来申请了家属院的平房,单身宿舍也就退了回?去。

两人?疑惑,部?队工作都?忙成这样了?

陆城在办公室沙发上窝着又将就了一夜,无处安放的长腿蜷曲着,身子?也咯着,可他不甚在意,在晨光熹微,日光洒进窗户的时候睁开?眼。

起身去外头?接水,洗了个冷水脸。

杨斌今儿一大早就出门来部?队赶前几日积压的报告,可他万万没想到,有人?居然比自己更?早!

“嚯,兄弟,你怎么也这么早?”他这几天也忙,完全没注意到陆城已经两天没回?过家了。

“嗯。”陆城含糊应了一句,冷着一张脸往办公室去,整个人?都?散发着人?人?勿近的气息。

杨斌挠挠头?,总觉得?好兄弟像是哪里不对劲,可时间不等人?,他来不及细想,得?抓紧时间去赶报告。

温宁独自睡着那张宽大的炕床,突然觉得?身边空落落的。

仔细想想,上次自己一个人?睡,还是去年?刚来随军时。后来没多久,小磊和小云要搬回?家里住,陆团长就搬回?了这间屋子?。

如今屋里少了个大男人?,瞬间冷清了很多。

温宁在炕上辗转反侧,眼前似乎都?是陆城最后看了自己一眼,转身离去的背影。

那一眼有震惊,有失望,有愤怒...灼热地刺痛着温宁。

半夜睡不着,温宁坐起身,翻出这几天织了大半的毛线,继续奋斗。当初初学时手艺不精,最终只留下个残次品。这次,她仔仔细细地织着,随时注意大小问题,一直织到天边泛出鱼肚白才停手。

一夜没睡,双手也有些疲累,好在东西?顺利织好了。

温宁起床收拾,又看了一眼车票,今天下午三点十分的火车,目的地是红原市松阳县,那里是原身的娘家。

今天是休息日。

午饭时,小云再次纳闷:“嫂子?,大哥人?呢?我好像都?三天没见到他了。”

陆康磊一副我知道的架势,?*? 立马举手:“我今天去部?队找大哥了,大哥说最近任务忙,这阵子?就住部?队那边,让我们好好听嫂子?的话?。”

小云疑惑:“这么忙啊?不对,二哥,你什么时候去找的大哥?”

“就今天早上啊,我跟他们滚铁环呢,滚着滚着就滚到部?队门口了。”

温宁心知陆城不回?家的缘由,倒是应和了这个说法。

吃过午饭,她检查包袱,里面的衣裳已经收拾好,都?是自己经常穿的。

她在屋里走动,四处打量,打开?抽屉将陆城那本笔记本也收进了包袱中,原本放笔记本的位置还有一块手帕,温宁展开?手帕,看见里面泛着锈迹的子?弹,想起这是陆团长送自己的礼物。

指腹轻轻摩挲着这枚自陆城身上取出的子?弹,光滑的触感?中裹着微微的砂砾感?,仿佛能看见他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模样。

摩挲片刻,温宁还是将这枚子?弹装进了自己的包袱里。

刚关上抽屉,温宁余光瞥见书桌上静静躺着的那块浅黄花梨木梳,是自己十九岁的生辰礼物。

脑海中丝毫还有陆城为自己梳头?发的画面。

收拾好所有包袱,温宁将陆城当初交给自己保管的铁盒从衣柜深处取了出来,一本黄本存折,里面的金额涨了一节,存进去的是陆城的工资,另外还有一百多块家用钱,以及若干粮票、布票、糖票...

全部?整理好,放在四方桌上。

温宁又寻出纸笔,开?始写信,提笔的第一句便愣住,停顿片刻,终究还是落笔。

装着陆家全部?家当的铁盒、刚写好的信和温宁这几天赶工织好的手套全都?放在了桌上。

当初她将一副手套织得?左右手大小不一,这回?终究是进步了,织得?很不错。

手抚了抚手套,指尖划过桌面,最终拎着包袱带上门,往外去。

“嫂子?,你要走啦?”

“我们送你!”

“不用你们送,一会儿就有班车,我搭着就去车站了。”

“那我们送你去坐班车。”小云仰着小脸依依不舍道,“嫂子?,你早点回?来啊,到时候我们跟着大哥去火车站接你。”

温宁听到这话?,眼睛一酸,只扯了扯嘴角,没应声。

她蹲下身,摸了摸小云的脸颊,又摸了摸小磊的头?:“你们多听你们大哥的话?,让他省点心。小磊记住,别跟王海走太近,自己好好念书,不准去干什么偷鸡摸狗,游手好闲的事。”

陆康磊反应激烈,刚为嫂子?摸自己的脑袋跳脚,又立马反驳:“我是男子?汉,我才不会偷鸡摸狗,游手好闲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