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顿时僵在那里,恨恨瞪了一眼陆慎,一面收拾衣衫,一面答应道?:“小十六,别怕。我才吃了盏茶,不小心泼在衣裳上,等我换好了就出了。”
说罢,理?了理?发鬓,便从屏风处绕出来?,坐在床边:“没事,快睡吧!”
小十六这才又躺下,忽瞧见林容脖颈一处绯红,从枕下掏了小瓷瓶出来?:“十一姐,你脖子上去?起?春藓了吗?我这里有一瓶新制的蔷薇硝,我替你涂上。”
林容尴尬地笑笑:“没事,明天就好了,不要紧。”
小十六眨了眨眼睛,忽见那屏风处绕出来?个男子。她虽没见过陆慎,却瞧过陆慎的画像,当下吓得跪下,依着嬷嬷们教的规矩,口称:“妾身崔娢崔十六娘,拜见君侯!”
陆慎并?不理?她,踱到林容身边,拇指指腹,去?抚她脖颈处那抹红痕:“当真是?嫩,碰一下就红了。”
林容顿时脸色发白,不晓得陆慎这厮要干什?么,见他不知什?么时候手?掌上缠着伤布,转个话头,问?:“你手?怎么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陆慎立刻冷哼:“你倒是?目明!”一面对那小丫头道?:“起?来?吧,以后随着你姐姐,唤姐夫才是?。”
第65章 [VIP] 第 65 章
那小丫头虽年幼, 却也听出?陆慎的几分不耐烦来,闻言抬头,也并不敢直视陆慎的眼睛, 只隐约瞧见他皱着眉的一张冷面?,颇为吓人。立刻从拔步床上下来,带着哭腔:“姐……姐夫,我同十一姐说话说忘了,我这就退下……”
林容取了斗篷给?小十六披上, 宽慰道?:“别怕,这没什么。地上凉,快到被窝里去……”
小十六见此迟疑, 却见陆慎凝眉望过来,吓得立刻摇头:“十一姐, 我明天早上再来瞧你。”
说罢,竟连鞋都顾不得穿,掀开?帘子往外间而去。
林容哎一声,立刻追了出?去,见那小丫头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脸色白得厉害。林容搂着她宽慰了好一会儿?:“没事,他就是这个性?子。”一面?吩咐翠禽:“带她到后边暖阁里睡, 哪里暖和。她年纪小, 别叫她一个人睡,你们两陪着她。”
小丫头本只是害怕陆慎, 见林容这样宽慰爱护, 反眼泪汪汪起来:“十一姐, 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事,我给?你惹麻烦了?他们说, 我做错了事,才被送到北地的。”
林容闻言一黯,亲领了她到暖阁:“没有,小十六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又等她睡下,这才回?内室。
陆慎似刚沐浴过了,头发湿漉漉的,一身细绫白里衣,仰头躺在床上,越发显得眉目疏朗,手里握着一袭莲青色汗巾子,听见林容脚步声,道?:“你的汗巾子,怎么从不绣东西上去?这种缎子,下过两次水,颜色便不能看了。”
想必是刚才在屏风后胡闹时,叫他解了去的。林容上前,想一把抽回?来,却叫他紧紧握住,轻轻用力,便被拉到怀里。
林容气?极了,伸手去掐他腰间软肉:“做什么吓唬小孩子?”
陆慎俯身望着她,若有所思:“你在江州大病了一场,诸事都忘了个干净,性?子也大变了,对?下人和气?,对?这个族妹也颇为爱护。从前在洛阳时候,听闻你锦衣华服从不过水穿第二次的,如今却……”
林容手里正抓着那条快褪色的莲青色汗巾子,一时叫他问住,怔怔地心里发虚,无力的去推他:“你……你……起来……”
挣扎间,衣衫散开?,陆慎喉结滚动,眸色转深,覆上那一双颤巍巍的软白玉,哑着声音道?:“像上次在书阁里那样弄一回?……”
林容秀眉紧蹙:“想都别想……”
话未说完,鎏金仙鹤式帐钩被抚落,只听得一阵水润呜咽之?声。
虽说已吩咐了第二日一早便启程,叫这样一耽误,天亮时才歇下,午时才堪堪启程出?发。
这一日晌午,雪停了,风却依旧很大,林容坐在马车里,开?始时还好,裹着貂裘,抱着暖炉,不过一两个时辰,小腹坠坠发疼,手脚冰凉起来。屏退了丫头,一瞧,果然是来了月事,却安心了几分。这段日子忘记避孕了,幸好没有怀孕。翠禽、凤箫忙熬了红糖红枣汤:“县主,暖暖身子,可疼得厉害?”
小十六还没来月事,自然是不懂的,只当?林容病了:“十一姐,你病了吗?”
林容摇摇头,疼得不想说话,还是笑?笑?:“你身上暖和,陪十一姐躺一会就好了……”
正说着话,外头沉砚回?禀:“夫人,君侯骑马已经三个时辰了,手上的伤也没上药……夫人是不是劝一劝?”
林容掀帘,往前面?望去,果见陆慎立在马上,已是一身雪白,那马略一动,便簌簌落下雪来,皱眉心道?:谁耐烦劝他,冻死?拉到!
晌午启程时,那家伙见马车里坐着小十六、翠禽几个人,便沉着脸骑马去了。
翠禽笑?吟吟道?:“县主,十六姑娘瞧着是困了,眼睛都睁不开?了。另一辆马车倒还宽阔些,手脚能撑开?,睡得直,奴婢领她去歇息。”
林容想了想,又无奈地挥手,陆慎那家伙自己不顺气?,自己倒没什么,迁怒伺候的人那是一定的,隔着帘子吩咐沉砚:“请他过来吧。”想了想,这家伙向来是不肯下台阶的,又加了句:“就说我不舒服,请他过来一趟,我有话要跟他说。”
沉砚应了一声,不过一会儿?,陆慎便打马过来,执着马鞭挑开?帘子,颇不耐烦:“什么事?”瞥见林容一脸惨白,神色怏怏,这才下马上车,一只冰冷地手覆在她额头上:“受寒了?”
林容没好气?地把那手扒开?来,从一旁屉子里取出?个小药箱来,拆开?那带血的绷带,见伤口不大却极深,泛着白肉,又裂开?了,心里奇道?:“这样的伤口,吃饭时叫筷子扎的吗?”
一面?细细地上了药,包扎好,收拾好药箱,交代了一句:“这几日别用这只手了!”说罢,便拢了貂裘,偏着身子,一言不发地躺在一边。
陆慎忍了好一会儿?,见那女子丝毫不搭理自己,终是开?口问道?:“真不舒服?”
林容闭着眼睛,实在不想说话,嗯了一声,道?:“来小日子了,疼得厉害。”
妇人的这些事,陆慎是一向不关心的,也不知道?的。自成亲之?后食髓知味,这才明白了些,当?下暖了暖手,往林容小腹处抚去,果见一片冰凉:“你睡吧,我替你暖着。”
其实林容的小日子是从来不疼的,也不知是几场大病损耗了体质,还是雪地里受了凉,这一回?便十分厉害,等入夜时分到了雍州城时,已经疼出?汗来,拥在陆慎怀里,有气?无力地埋怨:“这全都怪你!”
陆慎被骂了一句,反闷笑?几声:“是,都怪我。”
到了君侯府邸,林容是叫陆慎抱下来的,一路抱进自己的寝院弇山院。林容忙写了活血化瘀、温经散寒的药方来,陆慎接了,立刻吩咐沉砚:“去抓药了送进来。”
如此折腾到半夜,林容这才舒服了些,见陆慎仍坐在床边,实在不想应付他,道?:“你去睡吧,我好多了。”她仿佛记得当?初在宣州时,这家伙听见妇人来月事,一脸晦气?的表情,怎么今儿?还呆得住,早该走了才是?
陆慎点点头,看起来也并没有留宿的打算:“好,你睡吧。”
陆慎出?得门来,往回?廊处去,问左右:“老太?太?睡了没有?”
沉砚便道?:“还没有,老太?太?这一向觉少,天亮时分才睡下。”
陆慎嗯了一声,往老太?太?的荣景堂去,及进,果见灯火通明,丫鬟们的凑趣恭维声,守门的婆子远远瞧见了,立刻行?礼,惊动了屋子里的人。不一会儿?,一位老嬷嬷迎了出?来,跌声道?:“君侯怎的这时候到,也不叫人传话回?来。怪道?老太?太?今儿?眼皮子就跳呢,原是有喜事。”
这是陆慎的奶嬷嬷,早就不伺候人了,常进府里来同老太?太?说话,他一进去,便见老太?太?仍旧坐在那里抽水烟,细细瞧了一通,对?左右道?:“怎么瞧着瘦了些?”
陆慎磕头问安,道?:“祖母可还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