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1 / 1)

陛下?脾气不好,这殿内侍候的宫娥从来倒是打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从来都只有他训斥、责骂旁人,哪里有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时候呢。

又略抬头,瞧陛下?那样子,竟也不是十分生气的模样,众人具是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怯怯问?:“陛下?,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陆慎悻悻地挥手,命人都退下?,站在哪儿好一会儿,见她不似今夜可以消气的模样,踱到外?间来,等到半夜,见里面的林容已经熟睡过去了,这才轻手轻脚进去,掀帐上床,挨在一旁睡着。

第119章 [VIP] 第 119 章

第二?日晨间, 林容是在一片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的,她坐着好?一会?儿,勉强辨认得出一二?喜鹊、百灵、画眉的声音。

未几?, 有脚步声渐起?,翠禽自殿外来,打起?帘子:“主子,您醒了?瞧您的脸色,昨儿晚上睡眠倒要好?些了, 不像前几?日那样发青的。”

林容嗯了一声,起?身?洗漱,问她:“阿昭呢?”

翠禽一面收拾床铺, 一面笑:“公主昨儿听主子的话,睡得早, 今儿起?得也早,已经写了一篇大字了。”

阿昭正是贪玩的年?纪,众人又?宠着她,加之年?纪太小,读书写字之类的,不过是偶尔教着玩,并没有正经启蒙, 也并不勉强她, 平日里写三五个字便已经是了不得了,今日竟然主动地写了一篇字来了。

林容喔一声, 道:“今儿她倒是高兴呢。”踱步往妆匮匣子前去, 也并不要宫娥服侍, 自己?坐在那里,略挽了个发髻, 随意插了支素金步摇在鬓上。

正放下手里的玉梳,便听得外间传来歌谣声,似乎是阿昭的童言童语伴着陆慎的唱颂声:“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林容偏头望去,自有宫人渐次打起?帷幔,便见宫门口的台阶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坐在那里,望着屋檐下的鸟雀,在那里吟颂诗经楚辞。

阿昭或许并不懂那诗里的意思,只郎朗上口,不过两三遍,便全然背了下来,窝在陆慎怀里,问:“秋天燕子会?往南飞,那什么时候回来呢?”

陆慎回:“春天的时候飞回来。”

阿昭又?问:“为?什么是春天呢?不是夏天,也不是冬天?下雪的时候,不是也有鸟吗?”

话毕,不等?陆慎回答,她一转头,便瞧见妆镜前的林容,盈盈地坐在那里。阿昭忙从陆慎怀里站起?来,蹬蹬蹬地扑到林容怀里,仰着脸道:“娘亲,昨日你一走我就睡着了,睡得很早的。”又?垫着脚去摸林容额前的花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好?漂亮的花?”

林容笑笑,也不说话,打开妆匮匣子,提笔往她额头上花了一个小小的梅花花钿,抱了她在镜前。

阿昭笑着望着镜中?的自己?,又?望了望林容,眼睛溜溜地转,似乎是才发现一样:“娘亲,我们长?得好?像啊,眼睛一样,鼻子也一样……”

说着又?从林容怀里跳下来,往门边立着的陆慎那里望去,父女两不知说了什么,阿昭直咯咯地笑。

不一会?儿,阿昭又?蹬蹬蹬跑过来,搬着凳子,垫着脚,往林容发鬓上插了一支簪子烧蓝嵌红宝石金步摇,趴在她肩上,笑:“好?看!”

那支步摇用各色彩色宝石堆积出蝶恋花的样式来,层层堆叠,栩栩如?生,略一动,便珠翠摇曳,华美?异常。

陆慎已不知什么时候立在林容身?后,默默瞧着镜中?的玉颜,伸手替她扶稳了步摇,道:“不如?从前那支石兰花蝈蝈簪。”

那支石兰花蝈蝈簪已经叫陪葬封入棺椁之中?了……

林容皱眉,正要说话,便见翠禽自外头来,禀告:“陛下、娘娘,太后同安丰王到了,正请在外间奉茶。”

林容嗯了一声,起?身?往殿外去,走了两步又?止住,回头望着陆慎,见他稍稍点头,这才继续往外而?去。

太后端坐在上首,安丰王站在一旁,见着林容来,也不似往日那般横眉冷对,反招着手唤她近前来,不叫她行礼,拍拍她的手,打量道:“皇后穿得这样素净,人也憔悴多了,出了这样的大事,你也要好?生保重。”

林容只做不知,笑:“陛下尚在病中?,臣妾昨夜替陛下值夜,想是没睡好?的缘故罢了。”

太后喔了一声,抿了口茶,道:“皇帝的事,你不必瞒我,再瞒着又?能如?何呢,总不过是这几?日的事了。还不如?预先拿个章程出来,免得到时候外头逼上来,倒是一丁点主意都没有的。”

林容摇摇头:“太后的话,臣妾听不大懂,何谓瞒着,何谓这几?日的事,何谓外头逼上来。臣妾在陛下病榻前侍疾,许久不闻外事了。”

太后这样的性子,耐性也实在有限,特别是对林容,闻言冷笑一声:“你不要在这儿跟我打哑谜,江州出了什么事,太医究竟有没有来宣政殿给皇帝治病,这殿里一日日运十几?车冰砖,大长?公主调了京郊大营入城,这一桩桩一件件,旁人不知,哀家却是一清二?楚的。看在你是慎儿的中?宫皇后的份儿上,同你商议罢了。便是你不认,咱们立刻进去,瞧瞧皇帝的病到底如?何了?”

林容倒似吓住了一般,坐在那里默默不语,好?半晌叹了口气,一副极疲惫的神情,终是松了口:“太后要商议什么事?我本不懂这些,不过依着陛下先前在江州时的吩咐罢了。”

太后见林容这幅样子,满意地点头:“皇帝一去,你乱了心神,可这身?后事,也万万耽误不得。如?今哀家在、你在,安丰王也在,选出个人来,早定了储位才是。定了储君,皇帝这一脉也算有后了。”

林容似乎才明?白太后的意思来,迟疑着点点头:“安丰王为?近宗,这是再合适不过的,只有三子,不知选哪一个才好?呢?”说着冲安丰王道:“听闻王爷幼子尚只有五岁,不知可舍得?”

陆晄本侍立在一旁,闻此言忙跪下磕头:“皇后此言,臣万死不敢当。这样的大事,合该诸位大臣宗亲商议才是,绝没有臣置喙的道理。况且陛下洪福,病体自然能痊愈。”说着竟呜呜地哭起?来,大有悲痛之感。

太后稍有所感,也捂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可怜我的慎儿……”

倒是林容坐在那里,虽神情戚戚然,也有些突兀了,等?二?人哭了一会?儿,她摆摆手:“我是妇道人家,不懂这些朝廷大事,只陛下吩咐过,一切听凭大长?公主做主,等?明?儿大长?公主进了宫,再商议不迟。”

太后、陆晄前来,也并不是真的同林容商议,不过是一探虚实罢了。这番话毕,林容便实没有借口拦着太后见陆慎了,命宫娥服侍着她进去偏殿,瞧见那具颇多腐烂的尸体,哭了好?一通,这才叫人伺候着回转。

末了递给林容一封折子,道:“安丰王不接你的话,这是他的为?臣之道,可是论人选,他的第三子是再合适不过的,你瞧瞧吧!”

林容假意应了,亲送了太后出殿,这才拿着那折子,慢悠悠往内间去。

见阿昭正安安静静坐在榻上摆棋谱,她是不懂下棋的,也并没有人教过她,只照着样子摆出来好?玩罢了,陆慎盘腿坐在一边,手上把玩着一个青玉摆件,脸色已十分不好?看了。

林容立在阿昭身?旁,见她小手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叮了一个红疙瘩,打开匣子,替她抹了一点膏子,阿昭玩那棋子入了神儿,连头也不转一下。

林容点点她额头,笑:“倒是对这个有兴致。”

说罢往前一步,把那份折子递了过去,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不知安丰王三子,该选哪一个才好?呢?”

陆慎不答,把那青玉麒麟覆在小几?上,稍稍抬头,见林容递了折子过来,那手背上还留着一点碧澄澄的香膏没有化开。

他也不接那折子,只握着那手,指腹不自觉的按揉。

阿昭还在这里,林容不像闹出什么动静来,只沉着脸去拧他,不料陆慎倒吸一口冷气,惹得啊昭凑着小脑袋过来问:“阿爹,你怎么了?”

陆慎不答,只望着林容幽幽道:“你对旁人都是心善心软,只对我一个人铁石心肠。”

阿昭偏着脑袋,压根听不懂,更?为?迷惑了,挠挠头:“阿爹?”

到底是不想叫阿昭亲眼瞧见两人的龃龉,林容只淡淡抽回手来,到底没有理会?他那些酸言酸语,只当做没有听见。

一时,领着阿昭用了午膳,下晌时分便有宫人来报,说是大长?公主病了,今日便不进宫来了。上灯时分,沉砚也来回,太后召见了六部三省的重臣,又?宣了武安侯进京来,同安丰王彻夜议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