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1 / 1)

林容不理她,只叫她在外头?候着,慢悠悠梳好发髻换好衣裳,这才出门来,淡淡道:“走吧!”

林容到?太后?慈康宫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入席了,戏台上也都开唱了。远远见着林容的皇后?仪仗,内外命妇,除太后?之外具都站起来行礼:“皇后?娘娘!”

太后?、郭贵太妃、姑祖母坐在正中,林容缓步过去见礼:“回宫以来,还未拜见过诸位长辈,失礼之处,还望见谅。”说罢挥挥手,翠禽便奉上锦盒:“今年进上来一?尊黄玉,颜色难得,听闻太妃是礼佛之人?,便命人?雕了一?尊观音像。”

郭贵太妃本就是个边缘人?,不过是太后?老了,宫里没个说话的人?,这才渐渐看重了她几分,当?下接着手里,啧啧称奇:“皇后?费心了。”

太后?瞧着她,嗯了一?声,倒是没大刁难,挥挥手:“行了,坐下吧,这戏刚开始唱呢,麻姑拜寿,是一?出好戏。”

酒过三巡,戏台子上已不知唱了多少?折了,林容坐在那里,撑着下颔,似有些微醺,忽见太后?身边的虞嬷嬷过来,笑:“太后?寻娘娘过去说话呢,不知娘娘可方便,可要端了醒酒汤来?”

林容点点头?,转头?望去,见太后?不知什?么时候已不在席上,叫翠禽扶着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口中却?道:“我就是这样,才饮了两杯,脸上便直像饮了两大壶,其实本没有什?么的。”

沿着曲水廊桥而?去,太后?正立在桥边,见她来,问道:“皇帝的病好些了没有?”

林容摇摇头?,并不明说,只道:“太太不该来问我,我也没有话可以跟太太说,这样的事,不是我能做主的。”

太后?听了,忽地转头?,定定望着她:“你倒是爽快。”说罢,也并不再说什?么,便转头?离去了。

林容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回了席上,老姑奶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席了,她又坐在那儿?,瞧了半日的戏,掌灯时节,这才往宣政殿而?去。

她懒懒偏在美人?榻上,把头?上的珠翠凤冠取下来,随手丢在一?边,似一?副极醉的模样,撑着下颌,望着小几上的琉璃灯发怔。

翠禽忙端了茶进来,一?面拾起那凤冠,一?面道:“主子怎么喝这么多酒?”又挥手,对侍立的宫娥道:“还愣站着坐什?么,去备水来,主子多半要沐浴。”

等人?都走了,翠禽这才凑林容耳边,低声回禀:“主子,您算得没错,太后?午间?果派了人?来,说是娘娘您吩咐的,给陛下送东西来。还带着外头?的几位大臣,手里拿着折子,说是有事要回奏陛下。沉砚留下的人?并不让她进去,还要硬闯呢。偏主子们都不在,没个拿主意的人?。还是大长公主回来了一?趟,发作了一?番,这才叫人?退下。”

林容抿了口茶,哼一?声:“他愿意躺着就躺着吧,躺一?辈子才好呢,谁稀得管他?”又搁了茶,吩咐:“你去哄哄阿昭,别叫她着急。”

翠禽点点头?:“小公主正生气呢,说你不守信用?,这个得你自己哄,谁也替不了的。”

林容闭着眼睛,似一?副极难受的模样:“我坐一?会儿?,就进去瞧她。”

翠禽点点头?,又替林容垫了个枕头?,便悄声退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吖一?声叫人?缓缓推开,殿外似响起细微的脚步声,有宫人?回禀:“陛下,娘娘在席上饮了些酒,方才睡下了。”

陆慎嗯一?声,挥手命人?退下,踱步到?美人?榻前,见地上随处丢着些发簪凤钗,小妇人?半靠在玉枕上,脸颊上是一?派迷蒙的酡红,因着天气炎热,那身宫衣已经褪到?腰迹,天青色的抹胸越衬得肌肤如玉。

陆慎轻轻抚过,从额间?的胭脂花钿,到?饱满水润的朱唇,轻轻去拉她抹胸的系带,那两团软玉便似牛乳一?般颤颤巍巍地滑出来,他问:“热吗?”

林容似乎是醉得很厉害了,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陆慎再问:“我抱你到?床上去吧?”

林容闭着眼眸,似并不知在同谁说话,又是浅浅嗯了一?声。

陆慎抱了林容在怀里,冰凉的青绸贴在林容胸前,似乎叫她格外舒服,无?意识地呢喃两声,那声音轻轻浅浅,仿佛小猫一?样,挠在他心上。

床帐叫挥下,层层纱幔垂下,掩住一?室春光,不知过了多久,陆慎问她:“咱们再生一?个孩儿?吧,好不好?”

这可惜,这时妇人?已经是熟睡模样,连一?声呢喃都没有。

陆慎掀帐起身,又宫人?在外间?问:“陛下,今日还喂药么?”

陆慎一?面穿衣裳,一?面嗯了一?声:“别喂得太多,等睡上一?日,身上的痕迹散了也就是了。”

随即两名宫娥缓缓而?来,一?人?端了药,一?人?打了热水,缓缓抚开帐幔,却?见林容正坐在床上,一?脸澄静,除脸上有些欢好后?的红韵,哪里瞧得出来,是醉酒之人?呢?

端着药碗的那个宫娥还好,不过是叫吓得腿软,跪下试问道:“娘娘,您醒了?”端着热水的那个小丫头?,胆子小了些,惊吓之下水泼了一?地,楞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陆慎闻声,系腰带的手顿住,转身望过去,便见林容一?脸平静的抚开床帘,那张紧绷的小脸此时瞧上去竟有些苍白?,抓着帐幔的手也止不住发抖,望着陆慎冷冷道:“是啊,叫你失望了,我醒了,醒得不能再醒了?”

陆慎僵在那里,道:“你没醉?”

林容不答他的话,即便是心里早已经知道他没死了,此时真?的见了他,那气怎么也克制不住,半晌,问他:“你怎么敢这么骗我,陆慎?”

只本想好的是质问他,同他对峙的场面,甫一?说出这句话,那眼泪便控住不住地簌簌落了下来。

第117章 [VIP] 第 117 章

又瞥见一旁宫娥手里捧着的药碗, 当即冲陆慎仍了过去,顿时闻得一阵青瓷碎裂之?声,黑乎乎的浓药洒了一地?, 她指着陆慎,指尖微微发颤,质问道:“你还给我喂药,这是什么?药?”

陆慎也并不答话,脸上表情也由初时的惊愕、恍然转为平静, 平静到叫林容瞧不出一丝情绪来。他立在原处,默默地?系上玉腰带,挥手命宫娥们都退下, 这才缓缓上前来,高大的身?影遮住烛光, 叫林容隐在一片蒙蒙的阴影里。

林容本是怒不可遏,只那眼泪簌簌地?落下来,气势便减弱了大半,只会叫人觉得,美人垂泪,最是堪怜。

陆慎叹了口气,坐在床沿上, 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抚上去, 刚一碰到,便被林容啪的一声打落。

林容似乎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你无耻不无耻?每一次都是这样, 说一套做一套, 被人拆穿戳破了, 就?厚着脸皮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前脚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后脚就?设这样大的局假死?, 骗我带着阿昭回洛阳来?”她越说越气,指尖也微微发麻,强撑着坐在那里:“你从?来都是这样骗我,从?来是你要怎样就?怎样。只是你怎么?忍心阿昭这样伤心,怎么?忍心叫姑祖母高龄奔波?”

她越说那泪便流得越凶,几不能?自己,只得偏过头去,咬牙忍住,以叫自己显得不那么?失态。

陆慎默默递了绢巾过去,等她擦了擦眼泪,稍稍平复了些,那些不知打了多少?腹稿,不知在夜里思索过多少?遍的话,才缓缓道来:“是,我承认,我无耻卑鄙,我也从?来没打算留你在宫外?。我南下江州,使尽心机、耍尽手段,为的便是接你回洛阳来。”

这狗东西果然从?来都不曾打算放过自己,果然一直都在骗自己,林容转头,直视着陆慎的眼睛,却听他接着道:“倘若你真的那么?厌恶我,倘若你真的心里一丝一毫也没有我,那也便罢了。可是偏偏不是,我用命做赌注,才换来一线生机,你叫我怎么?甘心呢?”

林容想走开?,却叫他紧紧握住手腕:“倘若你真的像你自己说的那么?无心,那么?在我中箭当日便会知道我的伤势到底如何,你是大夫,倘若亲自查探那尸体的伤口,哪怕一次,又哪里能?不发现真相呢?可是你偏偏不敢去,到底是我骗了你,还是你自己骗了你自己呢?”

林容怔怔地?坐在那里,她从?不去想这些事,也不敢去想,这些叫她害怕,觉得失控的逻辑,往日她自然是把这些都推到陆慎身?上,怪他狡猾,怨他无耻。可是,那日在船上,倘若不是自己见他中箭,想起那箭镞而死?的梦来,因?而心神大乱,那么?是断然骗不了自己的。不止那日心神大乱,回洛阳的路上也心乱得不敢去瞧他的尸身?。其实,只要略想一想,这其中的猫腻那是再明显不过的。

此时叫陆慎一一剥开?,无一丝一毫可要辩驳地?地?方,她望着陆慎,那泪反倒止住,那声音里的怒气似突地?凭空消散了大半,变得轻浅起来,好半晌才道:“那又如何,不骗自己,然后像个傻子一样被你骗得团团转么??”

那又如何?这几个字,在陆慎听来,便如同仙乐一样,他目光炯炯地?望着林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得左殿内传来一阵啼哭。

少?倾,翠禽自殿外?来,站在帘外?,见里面竟隐隐坐着两个人影,当下吃了一惊,试问道:“主子?”

林容掀开?帐子,从?帐内那股令人憋闷的龙涎香中抽身?出来,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