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李斯安有这个打算,但却不是让李泽昭搬出去,而是考虑自己搬出去。现在由他这么一说,反倒有些在意,心里感觉怪怪的。
“昭昭……”
“昭昭要搬出去?”李斯安话音未落,便被刚刚进门的翟纭打断了,“为什么要搬出去?自己的房子住不开你们了吗?要去给人家送钱!我不答应听见没!”
“妈妈,你听错了。”李泽昭说。
“我耳朵好着呢。”翟纭看了眼李斯安,似乎在说,你不是说没闹别扭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李斯安面对翟纭无声的质问,他无奈地说:“我一个朋友……要找房子,让昭昭帮忙找的。”
“最好是这样,”翟纭扭头走之前说,“外面下雨了,今天你们住这儿吧,住楼下那间。”
二楼上是翟纭的卧室,楼下有间书房和客卧,能睡觉的床只有一张。
李斯安推了推眼镜,起身道:“我睡沙发。”
他从客卧的柜子里拿了一床新被子,抱着过来了。
李泽昭从他手中接过去,说:“晚上凉,哥哥,你去屋里睡,我睡沙发。”
最后,他还是没有拗得过李泽昭。
李斯安洗漱完后出来下意识往沙发那儿瞥,客厅的主灯已经熄灭了,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夜灯打在李泽昭的身上,
外面的雷声如鼓,轰隆隆地响。李泽昭紧裹着被子,缩在沙发上,沙发偏小,他又长得高,尽管是蜷缩着身子脚也露在外面。怪可怜的。
一晚上,只是一晚上而已,他想。
“好了,回房睡吧。”
感谢西往的老乌鸦的打赏。
14
李泽昭抱着被子跟着进去了,不慌不忙,嘴角浅浅挂着得逞的微笑。
李斯安在床边默不作声,李泽昭站在他对面抱着灰色的夏凉被。
“哥……”
“你去里侧睡。”
“如果你担心妈妈这边的话,我不会告诉她的。”
“你知道我不会让你搬出去的。”他终于抬眼看了李泽昭一眼。
李泽昭垂眸,低声喃喃:“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哥,你是我弟弟,”李斯安说,“你才刚开始工作,连实习期都没过,哪来的钱租房子?你就住家里,哪都不许去。”
“我不走……”李泽昭抬眼说,“我不走,你就要走了。”
他善于等待,尽管等待的滋味不好受。他可以一个人吃饭,一个睡觉,都无所谓,只要李斯安还在。可那日他亲眼看到他哥开始收拾行李。
“你又要丢下我了。”他说。
对于这个问题,李斯安好像永远也跟他说不通。他什么道理都不听,固执地只相信他自己想相信的。
“我说过很多次了昭昭,”李斯安声音冷下来,“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永远吗……”
“因为我是你哥。”
又是这句话,李泽昭常想,如果换个角度,换成别人的视角来看,李斯安的这两句话说得没什么问题。甚至令人感动。
雨点敲击窗子的声音逐渐变小了。窗外的风声呼啸,茫茫黑夜里树木在沙沙作响。
房间里没人说话了。
他们背对背坐着,中间隔着1.5米宽的距离,像隔了一个银河。
翌日清早,李斯安开车走了。但他还是答应了李泽昭,不会搬出去。
时间像一条长河,河水会容下那些可鄙的念头,冲刷净埋于内心深处的泥沙,使它逐渐归于平静。
他不再像前段时间那样故意避开李泽昭,而是按照他心中的尺度,坐在哥哥的位置,仿佛在扮演着那个角色。
好几次他晚回来,李泽昭都在沙发上等他。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家里总会有一盏灯亮着。导致他现在走到自家小区门口时,都会下意识抬头看一眼家里是否亮着灯。
这天李斯安因为连续做了两场手术,结束完已经是深夜了。
下了手术台发现段淮还没走,他说有点事没处理完,就没走,还说正好可以蹭车回家。
段淮有车,却极少开。买的房子离李斯安家不远,喜欢每天骑个车来医院。美名其曰锻炼身体。
李斯安很疲惫,没拒绝。段淮向来喜欢蹭李斯安的车回家,谁来开都一样,单车就放进后备箱里。
他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不管是工作上的事还是生活上的事,段淮确实给了他很大帮助。所以有时候段淮拉着他去做一些对方喜欢做的事情时,他不会拒绝,大多数都会答应陪他去。
人情这东西最难还,只要是等价交换,李斯安就不会觉得有心理负担,就能接受。
李泽昭在斑驳的光线里看着一部经典老片,心不在焉地品味电影里的台词。突然,他听见门响了,站起来后发现回来的人不止李斯安一个。
“哥哥,你跟段医生去玩了吗?”李泽昭站在那儿,正好电影转场到夜晚,看不清他的脸。
李斯安开灯的空隙,段淮代他回答:“他累坏了。你怎么还没睡呢?小孩子别老是熬夜,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