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的面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许多,急忙跪爬到两个主位中间的位置,就差没有嚎啕大哭了。
“侯爷,夫人,你们不要听颜蓁胡说八道!她伶牙俐齿没安好心,编瞎话的本事妾身是早就领教过了的!”
“再说了,世子他这么些年凭借一手的好文章为侯爷、为夫人挣得多少的面子,怎么可能说假就是假的?你们不要听他们夫妇一派胡言!”
一着急起来,林姨娘早就将周妈妈的嘱咐抛之脑后,哪里能眼睁睁地看着裴宏受委屈,恨不得立刻掐死裴澈来给裴宏出气,也就没有注意到宋氏逐渐变冷的眼神。
“林姨娘待我儿,还真是好啊!”
宋氏将‘我儿’两字咬得极重,林姨娘哪里还能不知她这是真的动怒了,压根不敢再说话了。
而宋氏向来也不是什么蠢货,听完颜蓁的话,再一看裴宏破罐子破摔一般的表情,还有林姨娘的反应,便猜到了事实的真相。
可裴宏是她的儿子,就算有过错,也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的!
这些人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来助她的儿子顺利地走上仕途,将临安侯府发扬光大,让她在苏家一雪前耻!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林姨娘帮我一个忙。”
林姨娘满头都是冷汗:“夫人有何吩咐尽管开口,只要是妾身能够办到的,一定尽心竭力!”
宋氏冷冷一笑:“也不是多难的事,就是希望林姨娘能够劝劝颜蓁,让阳玄先生收了我儿做学生。”
“阳玄先生能收裴澈做学生,自然也能收我儿了。你说,对吧?”
只要阳玄先生收了裴宏做学生,那么今日大家在书院所说的那些流言蜚语,自然就不攻自破了,裴宏的仕途也会更加好走一些。
林姨娘僵硬地扭过脑袋,那双眼睛如同毒蛇盯上了猎物一般,死死地盯着颜蓁,不让她有任何的退路。
颜蓁实在气不过:“公爹,儿媳实在不明白,同样都是为侯府争光,为何大哥能做得,到了裴澈这里,却像是做下十恶不赦的大错一样?”
“林姨娘不把裴澈当儿子,您也是如此的吗?”
被颜蓁这般犀利地指出来,临安侯的面色更加不好看了,“休得胡言!”
他向来看重嫡庶,当然希望这候府的爵位由嫡子来承袭,如此临安侯府的血统才会永远都是纯正的。
裴澈一个庶子,怎么配?
颜蓁不懂临安侯为何会将心偏颇得这样厉害,裴澈的心里却是明白的。
他冷哼了一声,对这些人的嘴脸早就习以为常,连辩解两句的欲望都没有了。
他缓缓起身:“听闻十多年前,有一个考生因为山洪错过了鹿鸣书院的考试,可那考生自信自己的学识,不愿就这样错过,于是在鹿鸣书院的门口跪了整整两天两夜。”
“阳玄先生得知后,就在书院的门口,当着所有人的面考教了那人。见他的确真才实学,这才破格将他收做学生。”
裴澈说这些话的时候,临安侯的面色越发地难看起来。他希望裴澈能够适可而止,然而这个儿子不知从何时开始似乎一点都不再惧怕他了。
在面对他的时候,眼底那不屑的神情几乎要同那人如出一辙了。
“此人如今身在朝堂,想必父亲也是认识的吧?”
临安侯气得两颊都在抖动,死死盯着裴澈看,却依旧一言不发。
可裴澈却还在继续:“真金不怕火炼,既然父亲和侯夫人对大哥的能力丝毫不怀疑,不如明日也让大哥去鹿鸣书院门口跪上一跪?何必为难颜蓁?”
第29章 我养你啊!
接近盛夏的尾声,傍晚的风已经带着一丝丝的凉意了。
颜蓁跟着裴澈走在回寄畅轩的路上,一路无言。
她歪着脑袋看了好几次身侧的人,确定他看起来并没有太难过或者失望的情况下,才试探性地开了口:
“你方才说的那个拜师的人,和公爹是不是不对付?”
裴澈讶异于她的聪慧,“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颜蓁浑不在意地撇了撇嘴:“你一说那人,公爹整张脸一下子就拉长了,那不是敌人难不成还是旧友吗?”
“不过,你今日这般和他们说话,就不怕往后他们更加不待见你吗?”
其实颜蓁更加担心的是,等到他的身份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对裴澈来说未必会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说不定他只会更加失望......
林姨娘不喜欢他情有可原,可自己的亲生父母却苛待了他这么多年,叫他如何承受?
颜蓁不是没有想过要挽救这段亲情,但只要一想起前世临安侯夫妇对待裴澈时那双近乎嫌恶的眼神,甚至在裴澈最为困难无助的时候还和林姨娘一起推他入地狱,她就为他不甘心。
“那你怕吗?”
怕不怕和他一起被赶出侯府?
裴澈似笑非笑地盯着身侧的女子,见她愣了愣,忽然觉得自己的问题或许让她为难了。
她已无娘家可依,如果再用这样的问题来吓唬她,实在太过残忍了些。
“夫君不怕,那我也不怕!”
颜蓁和他并肩同行,眼底无一丝恐惧,反而隐隐染上了期待之意。
迎着落日的流光,她的声音轻柔却充满了力量:“最差也不过就是一起被赶出侯府呗!”
“大不了咱们另起炉灶,未必不能过得更好!”
悄无声息的,裴澈能感觉得到自己已经被她的温柔治愈了许多的伤疤。
“另起炉灶?”他眼底的笑意浓到根本化不开,“没想到你一个深闺女子,有着比我更好的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