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仪又发泄地哭了会儿,才决定给两人个台阶下,哽咽着道:“那,那臣妾想仔细看看拓跋公主献给陛下的西阗风景图......”

裴琰缓和的面色再次一冷。

*

那张画卷很快被送入乾清宫。

程福程寿一人一边展开来,足足拉了五步长,姜姝仪站过去看着,满眼惊叹。

“怪不得,公主说在奔跑在草原上,闻着青草和泥土的香气,听着雄鹰的鸣叫,能让人把什么烦恼都忘了,臣妾只看这图,就觉得心旷神怡!”

裴琰看着那画,面色不冷不热,语气很是温和:“不但有花草香,你若去了,还能闻见牛羊粪便的臭味,运气再差些,半夜野狼会闯入你的营帐,对你嚎叫两声。”

姜姝仪嘴角一下子垮了。

她扭头,幽怨地看着裴琰。

裴琰才想起似的,微微皱眉,似是后悔:“朕是不是不该实言,坏了你赏画的兴致?”

姜姝仪是这个意思,可裴琰如此模样,她就不好说什么了。

再看向那幅画时,便总觉得带了几丝若有若无的臭味。

她没心情了,吩咐把画收起来,转而去看裴琰新为她搜罗的话本子。

拓跋玉儿很快发现了姜姝仪的不对劲。

之前提起西阗风光,这位宠妃都是两眼放光的,如今反应平平不说,在喝茶时听她提起牛羊,竟是直接吐了口中茶水。

拓跋玉儿与姜姝仪相处时日也不短了,知道这位娘娘并非是故意羞辱自己。

她不禁有些紧张,问:“娘娘怎么了?是害喜了吗?”

姜姝仪摇摇头,她因为难产伤了根本,上辈子到死也就裴煜一个儿子,知道自己不会有身孕。

她接过芳初递来的帕子沾试红唇后,笑道:“没有,只是公主以后还是不要再提草原牛羊了。”

面对拓跋玉儿有些受伤的神色,她解释:“前几日有人告诉本宫,牛羊圈养起来的味道极难闻,本宫如今听见牛羊,就总想起那个味来,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拓跋玉儿总算明白了,不知是哪个闲的长毛的东西在姜姝仪面前胡说八道!

她赶紧找补:“不是所有西阗人都养牛羊呀,像我和哥哥,在宫廷里根本见不着牛羊!没被牛羊践踏过的草原更干净,能没过脚踝,这个季节,还夹杂着不少小花,干干净净都能打滚儿呢!”

姜姝仪又流露出几分兴致。

拓跋玉儿见状,便又跟她讲起西阗干净的景色来。

姜姝仪久居深宫,尤其是上辈子还被关了三年,对这些自由自在的东西很有兴致。

礼尚往来,她也送了拓跋玉儿不少金玉首饰,偶尔作过画后,还与她一起在御花园游玩一会儿。

作画时周围是清了闲人的,所以不曾见到过其它嫔妃,可要游玩就不必了。

姜姝仪与拓跋玉儿边走边闲聊,不想正遇见吴贵妃在教训人。

她以为是哪个倒霉的低位嫔妃,正犹豫去管闲事会不会在拓跋玉儿面前丢了本朝的颜面,待瞥见那女子的侧脸,才惊觉根本不是哪个低位嫔妃,而是本该在坤宁宫和皇后一起为太后诵经祈福的郑月昭。

吴贵妃训斥着她不安分,在御花园闲逛是为了引诱陛下,她身边的钱贵人也阴阳怪气。

郑月昭语气淡然地解释:“是皇后娘娘提起近来牡丹开得好,想要几朵摆在宫里,臣女才来采摘的。”

钱贵人嗤笑:“皇后娘娘没有宫人吗?如何用得着你采摘,你分明是变着法给皇后娘娘献殷勤!”

郑月昭抬头看着她们:“臣女就是为了给皇后娘娘献殷勤 ,那又如何,犯了国法宫规吗?”

第94章 贵妃娘娘脑子有问题

姜姝仪想让拓跋玉儿先走,免得回了西阗把这些事当笑话宣扬开,可拓跋玉儿好像对看别人吵架兴致勃勃,不走不说还拉着她往花树后躲,一副要偷听到底的架势。

那头,钱贵人被气得不轻:“世上还有你这种不知廉耻之人!”

郑月昭神色仍是不卑不亢,直视着她:“贵人纵然是陛下的后妃,说话也要谨慎,若再这样平白无故侮辱臣女,臣女便只能去找陛下和皇后娘娘做主了。”

“侮辱?”吴贵妃冷笑了声:“不会被人赞扬了几句大义除奸,郑姑娘就真当自己是什么女中豪杰,贞烈不二了吧?”

郑月昭对上贵妃态度稍恭敬了些,但也没有多恭敬:“臣女确实手除了奸佞,至于别人如何赞扬或贬毁,臣女并不在乎。”

“装什么清高?”钱贵人满脸鄙夷和怒气:“你若真那么大义,与温寰被翻红浪那么多时日,怎么就没手刃了他?偏偏等朝廷对他束手无策时才出手 ,你根本就是”

“因为臣女想活。”

郑月昭冷冷打断了她的话:“臣女若在温府杀死温寰,性命必定不保,臣女胆怯怕死,被没为官妓时没有死,被仇人霸占时没有死,同样,也只敢在可以活命的时候杀了他。”

吴贵妃和钱贵人都懵怔了。

郑月昭不该往自己脸上贴金吗?怎么会说自己怕死!

她们一时无言,郑月昭闭了闭眼道:“无论如何,终是臣女这个胆怯之人除了奸佞,让百姓和家父的冤屈都得以昭雪,换做两位娘娘是臣女,未必做的更好,若真能做的更好,臣女感佩,可臣女做不到。”

她行了个礼,没再理会这二人,提着花篮朝坤宁宫方向去了。

吴贵妃反应过来,呵斥郑月昭站住,姜姝仪忍不住了,从树后出来喊她:“贵妃娘娘。”

吴贵妃满面怒气地看过来,见到她身边的拓跋玉儿后,愣了愣,很快便通过服饰猜出其身份,眼中带了份敌意。

姜姝仪都不知她在激动什么。

自己紧张就算了,是怕被分去恩宠,吴贵妃根本就没恩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