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大道是个比较特殊的地方。

1432年的“蔷薇之变”里,普尔兰一世本人带着安格尔士兵奇袭圣威斯大教堂,就是从这里经过。后来的史学家将普尔兰一世在圣威斯大教堂斩杀篡位的格莱斯大公这一事件称为普尔兰一世的“再加冕”,这条道路就成为了“加冕之路”。

后来,进入十九世纪,梅茨尔城街道重新规划的时候,通过投票决议,这条史学上的“加冕之路”被确定命名为“普尔兰一世大道”,简称“国王大道”,以此纪念罗格朗历史上最伟大的那位君主。

出于对这一位“中世纪最后一位君主,新世纪第一位君主”的尊敬和爱戴,国王大道不允许任何人开车通过。在这里一律只能步行。哪怕是国际联盟主席来也一样。

以往的记者们拦住采访的时候,经常会拦到一些了不得的大人物。

这一次,似乎就是这种情况,甚至还有点更为特殊。

被女记者拦下来的那位,很年轻,暗金色头发整整齐齐地向后梳,灰色的眼眸十分清澈,五官英俊,穿着昂贵考究的手工西装,周围甚至还有着黑衣服的保镖虽然保镖们在这里也挤得满头是汗。

而他的一张脸,很快地就让直播间里的网友们震惊了。

暗金色头发!灰眼眸!以及这和费里三世肖像有八九分相似的五官!

这不是深渊海峡对岸,罗格朗死对头勃莱西王室的小王子吗?!!

那位被称为“与复国君最相似”的勃莱西小王子,查理。他是勃莱西王室如今最叛逆的一位王子,十六岁那年,放着勃莱西国内的一流卡尔大学不读,死活要到罗格朗的第一学院就读气得勃莱西女王险些宣布要他脱离勃莱西王室。

查理王子被拦下来显然也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露出了微笑,带着有几分激动的语气回答:“当然是普尔兰一世的亲笔信。这可是普尔兰大帝的私人信件第一次对外公开……”

他一不留神,“普尔兰大帝”就脱口而出了,这可是个粉丝们对普尔兰一世的崇敬称呼。

查理王子周围的保镖们脸色瞬间就黑了。

弹幕已经笑倒了一片:

蔷薇永恒:哈哈哈哈哈费里三世真的不会被你气死吗?

历史使人头秃:我的子孙后辈居然成为了我死对头的粉丝?

别让我查重了:前面的,费里三世和普尔兰一世的关系也没那么差吧,神圣军运动的时候,他们不是还结成同盟了吗?

第一学院的通知书何时来找我:上面的,你是说休养过后,立刻两国再次翻脸的那种同盟?

弑龙者传人:王者的心都脏,大国之间没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啧啧。

……

查理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急忙轻咳嗽一声:“我的意思是……他真的是一位十分杰出的国王。生而为王的君主很多,但是像他这样,如此杰出的再没有第二位了。中世纪千年黑暗,他亲手将它点燃,如果没有普尔兰一世成功抵御圣廷的二十万神圣军,那么勃莱西的复国计划……”

查理王子的补救简直是越描越黑,一边的保镖已经听不下去了。

现在恐怕就有#勃莱西王子是普尔兰大帝迷弟#的热搜冲上首位了,再让他说下去,女王又要宣布他脱离王室了。

保镖插进来,以“展览即将开始”为由,强行结束了采访。

女记者只好遗憾地放过了这个人形自走话题机:“既然如此,让我们也赶紧进入展览厅,希望今天我与大家的运气好一点,能够顺利看到普尔兰大帝的私人亲笔信。”

第187章 番外

人流缓缓向前, 想要前来参观普尔兰一世亲笔信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队伍移动缓慢。不过“龙骨纪日报”的女记者最后还是幸运地赶在闭馆之前进入。

按照规定关闭了直播后,记者同其他人一起, 沿着神像柱廊向里走。进入博物馆后,就像走进了另外的一个世界, 外面的喧哗被隔绝了, 时光在这里停驻,一切变得厚重威严。博物馆的左侧是艺术长廊, 这段时间展出最重要的是人文艺术家格拉克的两幅不朽名作。

一副是《国王与他的城》, 一副是《龙与蔷薇》。

格拉克被誉为“人文主义启蒙者”, 他是十五世纪第一位挑战传统艾克画派的油画家,只要接受过基础教育的人都知道他与国王的故事。历史上,因为提出“绘画作为一种表达情感与思想的艺术, 不应该仅局限于宗教题材”的理念,格拉克险些遭到火刑。他逃亡到罗格朗之后,蹉跎十几年, 最后得到普尔兰一世的赏识,被任命为宫廷首席画师。

以《国王与他的城》为划分点, 十五世纪的绘画走向两条不同的道路, 一条是以宣扬神学为主的圣灵主义画派,一条是宣扬人与理性的人文注意画派。

至于《龙与蔷薇》是格拉克生命最后十年完成的作品。

如果说, 以科思索亚瘟疫为背景的《国王与他的城》开启了绘画史上将目光从神转向人的第一幕,那么《龙与蔷薇》则是世界历史上第一幅以民族主义,民族精神为核心创作的伟大作品。

在展览词上,博物馆方如此写道:

“……十五世纪, 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一个更为强有力的政府出现,庇佑商业和手工业的转型发展, 顺应着这样的需求作为那个时代民族象征的王权开始上升。《龙与蔷薇》是那个时代民族意识逐渐觉醒的标志在深渊海峡的西岸,一个突破了神权时代以来的传统的新生国家出现了。”

格拉克用了十年时间完成这最后一件作品,在最后一笔完成的时候,他向后倒下,从此再也没有醒过来。他的学生们却谁也没有感到惊讶,根据后来学生们的追述,在那十年里,格拉克除了绘画就是绘画,眼里除了这幅画就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他用来画画的,不是颜料,而是他的命。”

所有从这幅画前走过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因为它太宏伟了。

与一贯的油画不同,《龙与蔷薇》是罕见的长卷油画,它打破了传统的时间限制,描绘的不是一个时间点的一件事一个场面。从右边开始,以时间顺序描绘从15世纪那场改变世界命运的神圣军运动的开始发展与最终的落幕。

画卷第一部 分以科思索亚屠城为起点,人们在废墟中或奔跑,或奋起反抗,或哭嚎。自卫队的士兵被全副武装的神圣军逼入死路,在他们背后是科思索亚的市政大厅,大火如蛇吞卷而上,大厅顶端的罗格朗王旗被烈焰点燃。

血从科思索亚的城门汹涌淌出,染红了第二部 分的罗格朗东南大地,昭告着战争的进一步恶化。

“战争……”

“战争。”

……

记者听到人们压抑的低语,绅士们在这一段油画前驻足,低头以示哀缅。格拉克作为最著名的人文艺术家在这里展现出了他高超的绘画技巧,画上属于战争的那种绝望愤怒悲伤,时隔数百年依旧触目惊心地展露在人们眼前。

记者在速记本上迅速地写下一行字:

幸好我们生活在一个和平年代,又,和平背后是战死者的累累白骨。

画的第二部 分与第三部分过渡是汹涌奔腾的多玛河,多玛河的东岸是陷入战火的沦陷区,西岸是汇聚起来的罗格朗军队,腾卷的王旗如火如浪,王旗之下,年轻的普尔兰一世身披铠甲位于军队的最前端。

“天才军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