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尖的瞄到男人肩后十分明显的几道抓痕,徐轶雪眼睫轻颤,眼睑微垂掩下眸中情绪,压下鼻间酸意。
墨廷深一身黑色男士唐装,大片手工绣制的暗红色团龙纹衬得整个人更显凛冽霸气。
宴客厅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宾客,徐轶雪挽着男人手臂,递上去长方檀木盒,笑的文静柔雅,“爷爷,这是廷深为您准备的寿礼。”
老爷子坐在上位,眼皮都不抬,只轻点了点下巴,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他没把这孙媳妇放在眼里。
墨老爷子年轻时靠着两块大洋起家,从事黄金白银与纸币的兑换,利用各国不同的汇率来赚钱,在战时通过债券发行给世界各地政府筹集资金大赚了一笔,一手创办了帝海集团,意为“帝临诸天,百川朝海”。
随着集团一步步发展,拿下主要铁路线的合同,参与海峡隧道项目建设,发展石油领域、矿产开采,集团业务也从单一的金融逐渐涵盖到基建,能源,港口,银行,地产酒店,文化旅游,商业……
一手打造起一个集团帝国的墨老爷子性格也是绝对的说一不二,在当时说是半个皇帝也不为过,满脑子大男子主义的老爷子自然看不上这个孙媳妇。
墨老爷子也气,武老头儿前一阵又跟他显摆他那两个曾孙,老李头更牛,儿子都半百了,又给他生了个小孙女,他墨家别说三世孙了,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爷爷。”墨廷深眼眸微抬,淡淡一句。
倒不是给徐轶雪撑腰,今天是老爷子81大寿,这么多世家权贵都在场,好好的场面再让人看了笑话。
老爷子这才“唔”了一声,龙头拐杖微偏着点点地,示意孙子坐下。
这孙子和他最像,老爷子暗暗叹口气,孙子是好孙子,就是越大越冷冰冰的,不如小时候招人稀罕。
孙子不招人稀罕,老爷子就格外想抱小曾孙,偏又倔生生的憋着不说,以他的身份地位,也做不出去斥责小丫头的事儿,只能在心里暗暗瞧不上孙媳妇。
徐轶雪靠着墨廷深坐着,一副恭顺听话、以夫为天的小媳妇模样。
桃蜜躺在床上睡不着,想着男人白天接的那通电话,应该是个女人,听他那公事公办的语气,可能是女下属吧。
桃蜜有些烦躁的翻个身,摸出手机。
席上墨廷深多喝了几杯,在走廊里吹着风,摸出振动个不停的手机,只看一眼来电显眸色便是一柔。
“喂……”
低醇微沉的一声男音,桃蜜心跳漏跳一拍,捏着手机,“今晚不回来了吗?”
弱弱糯糯的小声音听在耳中娇软可爱的不行,墨廷深眸底浅漾化不开的宠溺,声音低柔,“害怕了?”
桃蜜小脸儿往被子里窝了窝,娇哝“唔”了一声,“有点怕……”
“这就回去,等我。”男人声音低低的,桃蜜轻咬着唇,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徐轶雪站在男人身后不远处,臂弯儿挂着一件外套,听着丈夫温柔宠溺的低音,眸色黯然。
“老公,晚上外头风大。”徐轶雪容色娟秀,眉眼间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和爸说一声。”随手接过外套,墨廷深淡淡扔下一句就往外走。
“今晚不留下来住么……外头天都黑了……”徐轶雪清雅声音隐隐有些急。
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女人神色沉静冷淡,她嫁进墨家四年,从头至尾,都没有得到过墨家人的认可,她甚至连自己的丈夫也留不住。
墨家和徐家,与其说是联姻,倒不如说是徐家攀附,徐家权势地位一般,在权贵遍地的帝都根本不够看,两家联姻时徐家的公司更是一地鸡毛,内部财务资金被徐父养的私生子搞的一塌糊涂,当时的徐氏面临着资金链断裂、董事会弹劾,是她去求了墨廷深注资,徐氏才能撑到今日。
起初,她知道墨家选了自己时内心也是止不住的忐忑雀跃,靠着墨家,她不仅可以在帝都豪门太太圈中稳站c位,徐家往后的融资注资也根本不愁,可婚后丈夫的冷淡逐渐让她明白,他要的只是能堵住家族长辈催婚的一纸婚书,看上的也不过是徐家的势微和好拿捏,还有她的寡言少语和知深浅。
长廊中夜风吹拂,徐轶雪抱着胳膊慢慢往回走,如果她当时不去走偏门和那个外头的弟弟争,可能她也会有孩子的吧……
少奶奶(1978字)
徐轶雪为了能得到徐父的高看付出的不是一点半点,她没毕业就独立接手公司项目,磕磕绊绊的撑着徐氏,甚至走了偏门去旺事业,只是想证明即便她是个女孩,也绝对是继承徐氏的最佳人选。
起初她信心满满,想着找个家世普通的男人入赘,自己就能顺理成章的继承徐氏,可实际中撑起一个公司远不如她想象中的容易,徐氏的底子远没有她想的那么厚实,反而是一地鸡毛,原本以为可以大刀阔斧的改革,改朝换代,可几个股东就能闹得她心力交瘁,更别说一塌糊涂的财务状况。无数次的被现实狠狠打脸,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早磨净了她那点儿热血。
得知墨家选了她做少奶奶时,即便没有婚礼,也不对外公开,徐轶雪心中仍是难免和怀春少女一般憧憬着疼宠她的丈夫,神往着顶级豪门少奶奶的生活……
她拉下脸去求新婚的丈夫,没想到没几天他就给徐氏注了资,他派去徐氏的职业经理人和顾问大刀阔斧短时间内就解决了徐氏的沉疴旧疾,原本摇摇欲坠的徐氏逐渐回春,压得她喘不过气的重担一瞬间就轻了,那一刻,小女生的依赖感和虚荣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可婚后几个月的相处,让她逐渐冷静下来,她的丈夫,已经用行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经济物质上的要求,通通满足,唯独感情,绝不可能。
“爸,廷深……让我和您说一声……”徐轶雪声音低雅,已经习惯了丈夫每次回老宅就跟办公事一样。
墨夫人没好气的瞥她一眼,自己就是个不下蛋的玩意儿,就是留住了男人也没有用,轻嗤一声,“你爸早习惯了,用你说。”儿子不招家,她就是有意见也没办法,这个儿子主见大的连他爷爷都放心卸了任。
徐轶雪眼睑微垂,逆来顺受的模样看的墨夫人就生气,她早就说了,长的一副苦瓜相肯定不旺夫,奈何是儿子自己选的人,她也就认了,谁知道能娶进来个走偏门的货!
徐轶雪刚进门时,墨夫人看她还算顺眼,这个儿媳文静听话,很懂得孝顺公婆,可进门一年肚子都没动静,墨夫人心急便请教了老爷子专用的堪舆大师和玄学家。
五年内墨家绝不会有三世孙,这是大师的原话。
婚前没好好调查这个儿媳是墨夫人最后悔的事。
对儿子外头养的情妇,墨夫人从一开始的睁只眼闭只眼,渐渐也开始盼着哪个肚子能大起来,家里这个生不了,也有的是肚子能生。
可大师的话又摆在那,说五年没有,就绝不会有。
徐轶雪低敛着眉眼,轻抿抿唇,脸上挂上一抹淡雅浅笑,声音轻柔没有一丝攻击力,“那……我去送送梁太太……”
墨夫人轻哼一声,斜睨一眼儿媳,“不巴望着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也不是好癞蛤蟆。”没好气儿的指桑骂槐,声音慵懒丝毫不掩饰鄙夷轻蔑。
她自然知道这个儿媳跟梁夫人私交的目的,妄想借着政界太太圈稳固她自己的地位,呵,心比天高。
徐轶雪不发一语微微垂着眸任婆婆折辱,墨夫人看她那样儿就愈发来气,跟她装什么样子!一个为旺事业能去走偏门献祭子嗣缘的女人,对自己都能下这么狠的手,能真是个骂不还口的软包子?以退为进的手段她见得多了。
“老爷子大寿,见不得丧气东西,没事儿了就回去呆着。”墨夫人瞅脏东西似的瞥一眼儿媳,一副丧气样子让人看了还得当墨家是办丧事。
徐轶雪长睫轻颤几下,眼睑下眸色轻冷淡漠,好似被这些软刀子扎在身上也丝毫感觉不到疼。
“你也差不多点儿。”儿媳走了墨父才语气淡淡,象征性的说一句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