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北的脸黑得像是煤堆里刚挖出来的,本来是偷偷跟在老陈头后面的,现在直接气哄哄走到老陈头面前,“哟,爸,家里来客人了啊,买鱼吃,什么鱼啊,给不给亲儿子吃一口啊?”
老陈头翻了个白眼,“要吃就回来吃,不吃就滚蛋,这话说的跟谁不让你回家一样,阴阳谁呢?”
陈向北呸了一声:“我从小住到大的房间都成别人的了,还谁不让我回家,不就是你吗?爸,你倒是说说,我姐出嫁前一晚睡哪儿啊?你不会不让她从家里嫁出去吧?”
老陈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你姐出嫁当然是住家里!”
陈向北:“她睡哪儿啊?她的房间我睡着,她来了,我睡地上还是跟你那两个狗继子睡一起?还是睡你跟素姨中间啊?”
老陈头作势又要打,“你跟汪德睡一间去, 你姐当然是一个人一间了,我都给你们安排好了。”
陈向北叹了口气:“唉,我姐可怜,嫁出去了之后,娘家再也没有她的位置喽。反正我不跟汪德睡一起,你要是不能给我弄个房间出来,我就去劝我姐从我妈那儿出嫁,对外就说爸你把姐赶走了,不让她回家。”
老陈头脱了鞋就要揍他,陈向北跑得飞快,两人一下子就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
老陈头气喘吁吁的,“老三,你到底要气到什么时候,我跟你素姨都结婚了,难道你还想看你爸我再离一次婚吗?”
陈向北随口就接上了,“一回生二回熟嘛!”
老陈头不想听这小兔崽子讲话了,再听下去他迟早要被气死,于是转身就走。
浪费了这么多时间,鱼估计是买不到了。
“爸,你不想知道你的钱去哪儿了吗?”陈向北在他背后喊着。
老陈头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噌一下又上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臭小子狗改不了吃屎,果真是你拿的!”
陈向北笑嘻嘻的,“爸,我是狗我吃屎,那你是老狗,你吃老屎。”
老陈头举起手想打人,陈向北弯了下腰,老陈头的手就抡空了,差点闪到自己的腰。他扶着腰大骂道:“你赶紧把钱拿出来,你是真不怕我报案?”
陈向北:“报案?爸,你就别吓唬人了,你自己头被打成这样了还想买鱼给那个打你的人吃呢,我不过就是暂时帮你保管一下钱,你报什么案?再说了,你真敢报案吗?有一个劳改犯儿子,让你脸上很光荣吗?我要是被抓,我就说是你让我保管的,自己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就是为了让你后娶的那个老婆相信你没有钱了。”
老陈头说也说不过他,打人身手也不够灵活,被偷的钱也没见到,自己气得要死不说,自己的弱点还被老三知道了,果真跟他妈一样是个不好弄的,他不想再纠缠下去了,直接伸出了手说道:“赶紧把钱给我,我不跟你说了。”
陈向北摊着手:“我把钱藏起来了,不在我身上。爸,我跟你明说吧,我和我两个哥哥以及我姐都不再信任你了。谁知道你会把给我们办大事用的钱提前给谁花了,所以为了最后维护一下我们之间的父子情义,要不然你现在就把钱直接分掉算了。我们几个孩子那些办大事的钱,直接给我们,以后真办事了,我们就自己出钱,不劳你费心了。
你就一门心思去操心你那后面娶的老伴和她几个废物儿子好了,我们几个你亲生的孩子,自己会看着办的。你的人情、你后面的工资,你都给他们用好了,我这个小儿子呢你也没放在心上,我二哥以前天天干临时工的活,也不见你这么上心给他找一个正式工的机会。
明明你是有能力的不是吗,你动动嘴打听打听就能给你继子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工作,但是这些资源以前就是不给我们用。我们几个一致认为,你靠不住。但是妈离婚的时候给我们几个孩子留下的钱,你得给我们,你同不同意?”
见老陈头脸色涨红要骂人,陈向北又补充道:“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把钱还给你的。”
第401章 批判
老陈头哆嗦着指着陈向北:“老三,你是不是被谁挑唆的,我是你爸,我不是你的仇人。你总是拿你二哥说事,你二哥现在已经有工作了,难道我还要再塞给他一个工作吗?以前他是临时工的时候,我也给他找了,只是没有合适的啊,你为什么总是认为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陈向北:“那我呢,我也要工作的,你什么时候想过我?”
老陈头:“你还有时间,你还是个学生,等你毕业了,我自然会给你找的。”
陈向北:“那如果那时候没有了呢,没有合适的了呢?现在这么多人提前结业,为什么你不能把这个工作直接给我,非要给别人呢?”
老陈头:“汪明比你更着急啊,他再找不到工作就要下乡了。”
陈向北:“那等我毕业了找不到工作着急的时候,你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给我呢,我怎么办?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把好东西留给外人?那个汪明凭什么要用你的人情得到一份正式工的工作,给他一个临时工解决眼前的困境不行吗,你把正式工的工作给我不好吗?”
老陈头:“你不要太自私,汪明以后也是你哥哥。”
陈向北指着自己,“我自私?你无私?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你是不是对外人无私,对自家人反而心里明镜一样。你给黄寡妇钱的时候,是不是就算好了你那一半的工资和我妈所有的工资都能用来家用,刚好是够我们几个孩子吃穿的,我妈大冬天手都冻开裂了,也不舍得给自己买个蛇膏涂一下。
但是你那些钱给黄寡妇,人家黄寡妇一天一套衣服不重样的。就这样,你还觉得自己给少了,时不时就说我妈败家。她败什么家了,她的钱全花在我们几个孩子身上了,不但是钱,还有精力。
我们几个小时候生病,你每次都是刚开始心疼,然后开始指责我妈不会照顾孩子,她让你搭把手的时候,你就躲出去了,不是厂里有事,就是朋友出事了。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记性好啊,你那一桩桩一件件的,我都记得清楚,就连我二哥手上那个疤,都是你为了不做家务故意烫伤他的吧?”
老陈头被说中了心思,大叫起来,“老三,你别血口喷人,我是亲爹,我怎么可能干这个事情?”
陈向北:“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总是对外人好,对自家人的苦难视而不见。你到底想没想过,我姐在出嫁前就没了自己的房间,我姐夫知道以后会不会看不起她,会不会觉得她在家连个房间都没有所以是没有娘家人撑腰的人,万一以后吵架了说起这个事情中伤她呢?
我二哥天天住在二嫂娘家,我二嫂还怀着孕,他们为什么不回来,还不是因为家都不像个家了。能回自己家里,他们早回来了,他们两个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天天住二嫂娘家背后会被多少人说。
你更没有想过我,你在机械厂说我坏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以后也是要成家的,我也是想考进工厂的,如果名声被你败坏了,我的前程全没了。
你就只顾着给自己挣面子,只顾着去讨好你那老伴,只顾着眼前的家,其他人你是什么都不想顾了吧?”
陈向北想说,你这种人也配当人爹,但是最后的理智还是让他没有说出这个话。
老陈头被这一大段话说的情绪起伏不定,他觉得自己不就是二婚了吗,这又不是什么犯法的事情,凭什么自己辛苦养大的孩子们一个个都这么不理解自己。
他又不是七老八十快死了,他才五十多岁,离了婚再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怎么被他们说的好像自己真的自私到不管他们了一样。
他都说了会给老三找工作的,这孩子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就在这里跟他抱怨。什么向红被小余看不起,什么老二两口子不回家,就连已经过去很久的黄寡妇的事情都被他说出来了。
黄寡妇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错了,都被夏月娥这个死老太婆打了那么多次了,钱也拿回来了,怎么还要说,是不是要说到他入土了才能忘记这个事情。
人活这么多年,哪有不犯错的,难道犯过一次错就要一直被人指责吗?他还是老三的长辈,可听听这些话,哪有一句是尊重他的。
一个个就好像是自己欠了他们一样,他又没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老三,你少跟我翻旧账,我们说的是眼前这个事情,你偷钱这个事情就是你做错了,你别想翻我的旧账来越过这个事情去。”
陈向北:“我没想越过啊,我要是再狠心点直接自己独吞了这些钱,你找都不知道往哪里找。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跟你说分钱这个事情的,你同意的话那咱们定个时间把我哥哥姐姐都叫过来和和气气分了,你要是不同意,那拉倒,这钱你以后都见不到一点了。
翻旧账怎么了,反正你又听不进去。你不是天天跟我们几个说我们不跟你交流沟通,不知道我们想什么吗,你不是想做个慈父吗?现在给你机会了,你也不中用啊。我都说的这么委屈这么愤怒了,你就只知道钱,就只知道从我这里拿走钱去养杨素一家子,你有什么脸在外面说我们几个不理你啊。”
老陈头大骂:“你个白眼狼,你以为没有我在外面累死累活赚钱,就靠你妈一个人能养活你们几个?别把我说的好像什么作用都没有,等你工作了就知道,男人活着也是很累的。”
陈向北:“你除了工作和乱发好心,还干什么了?我妈除了工作,还要带我们,洗衣做饭做衣服纳鞋底带小孩伺候全家人,你怎么敢说自己累的。我有时候真想问问机械厂的厂长,脑子有问题的人也能当技术员吗?”
老陈头:“你妈跟你说的要来气我吧,把我气死了她就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