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托奋力向斐查兹海渊①游去，这里有去海神雕像的隐秘入口，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他抿紧了唇，黑沉的眼中危险涌动。

她一定要等他。

当蓝色的光芒罩在身上的时候，薇薇安并没有多少感觉，她甚至都没有做好现在自己已经将鱼尾“卖”出去的心理建设。

当奥古斯托赶来之时，埃吉尔已经不见了身影，空旷的海底依旧只矗立着一具巍峨又冰冷的海神雕像，以及一个神色恍惚的美人鱼少女。

突如其来的黑暗笼罩在她的头顶，薇薇安后知后觉抬头看去，眼睛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神秘的黑金，下一刻她的身体就被一阵大力卷起，继而被紧紧拥抱在怀中。

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笼罩，闻着对方的味道，不安的内心渐渐变得安定下来，她也伸出手臂回拥，心中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靠在他的肩头，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种酸涩的喜悦。

“哥哥......”我和神祇做了一个交易，希望你不会怪我。

......

回去之后，男人黑着脸把她按在床上教训了一顿，然后又趁着少女力竭，奥古斯托用锁链将她锁在房间里，他沉默地坐在床头，看着她的安静的睡颜，心中总萦绕着一股无端的恐惧。

他是不是就应该将她绑在他的身边，这样她就不会有危险了。

时间行至后半夜，本应该是发痛发作的时间，奥古斯托一如往常离开房间等待着剧痛的传来，但是过了许久身上只有微微的痛意，他眉心拧起，片刻思考过后，他神色一变，转头奋力朝着房间而去。

持续不断的痛苦呻吟声从门缝中溢出，男人的眼眶漫上了血丝，屋内猛然间传出一道巨响，他的心脏紧张得刹那间停止跳动，等不及打开房门，男人便径直破门而入。

入眼之景，却令他当场目眦欲裂。

粼粼的波光反射下，整个房间好似都变成了精致的水晶牢笼，银色的锁链连接着床柱的一头，凌乱地缠绕在少女的身上，她白皙的肌肤在胡乱的挣扎下磨出了满身可怖的印记，那一条美丽优雅的鱼尾此时也失去了生机，上面原先光彩夺目的鱼鳞此时变得颜色暗淡，甚至还有几块在她与锁链的摩擦下生生从皮肉上刮下，伤口处看上去血肉模糊。

少女倒在地上抽搐着，刚才的那一声响动正是她掉落在地与金属锁链撞击发出的声音。

凌乱的发丝掩盖住了她的面容，汗水与泪水共同将发丝胶固，让人看不到她的情绪，奥古斯托冲上前去将少女扶起，手微颤着将发丝拨开勾到她的耳后，这才发现软弹的粉唇上此时布满了一道道深深的咬印。

不仅如此，她的脸色还苍白如纸，意识迷离，外界的声音与她似乎隔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将柔弱的她独自关在其中……

“薇薇！薇薇安！你醒醒！”

男人摇晃着她的身体对她大喊，但是始终没有回应。他执着地失控地尝试了一次又一次，却始终都等不到少女的回应。

怀中温热的身体呼吸减缓，他的心脏却跳动的越发剧烈，咚咚咚咚，一声又一声，仿佛是死神的呼唤。

绝望弥漫上了奥古斯托的眼眶，他埋头贴紧了少女凉凉的侧脸，环抱着失去意识的少女无言颤抖。

沉重的氛围下，岛上压抑的气流似是受到了某种外力的控制逐渐卷成了一个大大的风旋，铺天盖地将周围的一切笼罩，月光也被卷入了其中。

光线被吞噬，黑暗占据了大地，在一片黑暗之中，突然一道亮眼的黑金色从中心穿行而来，直冲漩涡之中。

埃吉尔，她要是出了事情，我要你一同给她陪葬！

注释①斐查兹海渊位于马里亚纳海沟之中，海拔高度为-11034米，是地球的最深点。

想不出名字来，借用一下真实地名。

0043 愿意为你（正文完结）

一场骤然而起的风暴搅浑了宁静的海水，一时间海面上卷起了数十米高的汹涌波涛，海洋中的珊瑚水草也被晃荡出了凌乱的风采，有的甚至连根拔起，随波同的鱼群一起“逃难”。

一天之内，奥古斯托再次来到这里，看着眼前不受仿佛任何影响的海神雕像，他的目光极为阴鸷，协着风雨雨来的狂怒，男人抱着失去意识的少女步步向着雕像逼去。

附着着珍稀的黑金色鳞片的强壮鱼尾一个横扫，庄严坚固的海神雕像应声倒落，锋利的鱼鳞划破了雕像的面容，海神石制的双眼冰冷地注视着伤害它的利刀，它的身躯断裂，容颜损坏，但是嘴角的虚伪表情依旧。

“埃吉尔，我知道你在。她同你做了什么交易我不管，我只知道如果她有什么问题，我一定将你的地界搅得翻天覆地，不得安宁。”

伴随着海神雕像的毁亡，男人冷酷又阴狠声音响彻整个广场，但是对方依旧迟迟未现身，这将奥古斯托逼得更加狂躁，黑色的眼底金光乍现，同时，同色的鱼鳞自眼角生长开来，他冷冷启唇，一阵神秘而悠远的咒语自此溢出。

静静的，男人周围的水波开始层层震动，一种无法言说，却比之前风旋破坏性更大的能量自此蔓延开来，能量波及之处，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虚无。

最近处，地上的雕像碎屑瞬间化为了烟尘，在看不见的远处，隆隆的坍塌声不绝于耳......

“够了，奥古斯托。”一道压着怒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来人大手一挥，将男人的咒语拦腰截断，大厦将倾的声音终于渐渐平静。

埃吉尔的献身，让奥古斯托追寻的眼神瞬间锁定到他的身上。

男人残酷的目光中不加掩饰地透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你终于出现了，埃吉尔。”他的嘴角弯起讥笑的弧度。

“上天赋予的你的能力，不是让你去残害生灵的。”埃吉尔的身形在虚空中渐渐幻化成实体，他皱着眉看着眼前满身戾气的男人，短短一眼后，又将视线投射到他怀中的少女身上。

海神欺骗性的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他抬起手指从薇薇安的身上指过，少女鱼尾上皮肉受伤的地方刹那间恢复如初，被锁链刮掉的鱼鳞也重新长回她的身上。

“吾说过并不需要你的鳞片，可怜的小公主怎么还自己将它弄掉了呢。瞧，现在才漂亮。”埃吉尔欣慰地看着薇薇安恢复如初的美丽鱼尾，不由得自言感慨。可当他的视线从少女身上转移到奥古斯托身上，慈祥的神祇脸上又变换了另一种表情。

“孩子，吾是你的守护之神。吾问你，方才如吾我不出现，你真的打算将吾的海洋毁了吗？”埃吉尔目光如炬看向奥古斯托。

“你不该骗她和你做交易。”奥古斯托用同样的眼神对视。

“毁约要付出的代价，我来替她承担。”

“现在，求你救她。”

海神沉默着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心中的愤怒在看到了少女搭在小腹上的双手时才渐渐平息，他捋了捋胡子，朝着原先摆着他海神雕像的遗址缓步走去。

“你是第一个跟本神说毁约的子民，也是第一个敢指责本神做法的子民。你刚刚甚至毁坏了吾的海底雕像，私自使用族中禁咒造成了海域的动荡，吾埃吉尔爱民如子，且看在吾是你守护之神的面上，这些吾都可以不同你计较。你并不真诚的请求，吾也可以答应，但是......”高贵的神祇话锋一转。

“你身上还有什么可以和我交换的吗？或者说，你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我会看得重呢？”

埃吉尔平平的话像一把刀一样插在他的胸膛之中，奥古斯托低头看向少女苍白的脸庞，他的心中一片空荡虚无。

她用她的健康换他的无忧，他又该用什么去换回她的无忧呢。

男人沉思许久，才抬头缓缓道：“我的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