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您可能是太累睡着了,所以佣人带您到客房休息了会。十分抱歉,今天星河先生的身体不太好,所以只能改日再约您见面了。”
仓田修司将藤原忧送回藤原家,又恭敬地道了歉便离开了,藤原忧虽然仍旧心存疑惑,却无暇再想太多,她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
藤原忧回到家里就将自己关进房间里,她已经不期望从大人那里去了解什么了。大人惯用的伎俩就是用谎言去敷衍,就像当初他们以各种借口想要将她与迹部景吾扯在一起,他们从来都没有明确地说明过他们的意图。现在他们突然不去给她和迹部景吾制造机会了也只是借口说工作繁忙。她一直在关注着父亲和母亲的关系,但是他们却以种种的理由说他们很好,以此来搪塞她。所以,她不再去指望他们什么了,想要了解的事情,想要达到的目的,全部靠自己去实现。
藤原忧打开电脑,将里面的一些照片整理了一番,精挑细选了一部分压缩成一个文件,以邮件的形式发送出去,之后注视着电脑屏幕陷入沉思。
自从舞会之后就没有出现在冰帝学园的除了伊予唯,还有她那时的舞伴加地葵。森山早艾和伊予唯联系过,得知她即将搬离日本,到一海之隔的香港去,心里非常不舍,几天来只要一有时间就和她在一起。伊予唯看样子很洒脱,完全没有离别的伤感和留恋。她向她提及迹部景吾,她都无所谓地一笑置之。偶尔也是必然地谈起加地葵,说:“那家伙和你一样,自从舞会后就再没有来学校,不是也要转学吧?”
伊予唯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她,说:“你不知道吗?”
“怎么了?”看着伊予唯认真的表情,森山早艾预感到有她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以前他虽然是在美国读书的,但是他的家人都在东京,但是这次他们全家都要移民去纽约,他自然要随着家人一起去的。和我的情况有些相似吧。”
“我完全不知道。”森山早艾当时有些懵了,“为什么他都没有告诉我?”
“那就要问他才知道。”伊予唯慧黠地说,“他是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有什么想问的还来得及呦。”
“反正他都没有告诉我,随他去吧。”森山早艾赌气地说,心里也着实没有那个打算。对于她来说,挽留、挽救,亦或是送别,都觉得太过矫情。何况,她觉得自己也没有那样的力气去面对这个人。
“但是我得去给他送行呦,而且还答应了他要好好地照顾森山同学,因为森山同学其实是比伊予同学还要容易受到伤害的人。”
最终森山早艾也没有拗过伊予唯,心里七上八下地跟着她去机场为加地葵送行。大概是之前就约好了的,很快地就找到了加地葵所在的位置,他见到她们时,碧绿的眸子里的忧郁立即散去,显然很惊喜的模样。
森山早艾站在伊予唯的身边听他们两个的寒暄,心里有股很复杂的滋味搅得她很难受,她不知道分别后会是怎样的感觉,但是她知道,她很不舍,她希望他能够留在自己的世界里。
“口喝了,我去买饮料。”伊予唯说着不等两个人回应,便撇下他们径直朝自动贩卖机走去。突然间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祝你一路顺风。”为了打破这份沉默的尴尬,森山早艾明显感觉到自己不算自然地说。
“谢谢。希望你以后都能够开开心心的。”加地葵用同样不算自然的话说。
“嗯。希望你以后的生活都能顺顺利利的。”不知道接些什么,森山早艾机械地说。
“希望你以后……”大概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加地葵耸了耸肩,顿了一下说,“希望你和宍户同学相处愉快吧。”
森山早艾讪讪地笑,说:“我们一直很愉快,因为根本就不熟,当然也不会发生什么矛盾。”
“诶?”加地葵惊讶之余,阴郁的双眉却舒展开来。
“是的,根本就不熟。”森山早艾又重复一遍。
伊予唯手里握着三瓶饮料,站在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前看着两个人,心里突然感到酸楚。这就是离别啊,明明是舍不得的,却还是要分开,生活在不同的天空之下。然后思念,再然后一点点地淡忘,直到彼此成为对方生命中无所谓的存在。她突然想到自己很快就会站在加地葵的位置,也会有人来为她送行,忍足侑士、森山早艾……还有呢?不知道,但是她期望可以见到某个人,期望大家都不要分开。
第五十章
加地葵灿烂地笑着,注视着森山早艾如同平常般微笑着的脸片刻,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森山,我们一定会见面的吧?一定会再见面的,会再在一起读书、散步、喝茶……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
这算什么呢?算是约定吗?不过这样也很好,相信就很好。森山早艾欣然地笑,说:“那么,我们一起努力吧。”
伊予唯与森山早艾分开的时候正值黄昏,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晚霞染成了桔色,地面上有大片大片拉长的阴影。伊予唯情不自禁地改变了行车的路线,她想这个时候那个人或许还在学校里停留。鼓足了勇气拨打当初被强行存入的手机号码,悠扬而华丽的古典音乐通过听筒敲击着耳膜,仿佛那是一首永远都不会完结的音乐,她始终听不到音乐过后的张扬的声音。她想,或许他们注定只是陌路人,连再见上一面的缘份都没有。心里虽然无望,却仍旧没有改变路线。
此时的冰帝学园异常安静,安静得可以清晰地听到远处那座教堂传来的钟声。学生会、网球场、教学楼的走廊全都是空空荡荡的,只听得到自己的脚步走。越是安静,越是绝望,就越是想见,心情越来越焦急起来,有股想哭的冲动。
迹部景吾听说了,伊予唯退学的消失。心底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但是他想,她也不过如此,受不得一点儿打击,这么快就要做逃兵了。所以,对于此事,他的反映只是不屑而傲慢地一笑置之,任由心底的波浪不轻不重却烦扰地敲击着心脏也置之不理。
这几天他仿佛越来越热衷于网球了,每天训练过后还是要一个人练习一阵子,感受着球拍与网球冲击的重量,有种淋漓的痛快之感。练习至太阳西沉,才去冲了凉水澡,换好便装准备回家。看到手机里唯一的未接来电,烦扰的情绪一涌而上。握着电话急匆匆地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上,他清楚地看到校园里伊予唯焦急地左顾右盼的身影,不禁停下了脚步,也停止了纷乱的思绪。他竟然感到喜悦,看着她为了自己如此地焦急,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存在感,至少是在她的心里一定有着非常重要的位置的。
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去在意这个问题,迹部景吾快步走下楼,心里想象着当她见到他出现在面前时她惊喜的表情。
“在找本大爷吗?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迹部景吾站在伊予唯的身后,将心底莫名的喜悦掩盖在张扬的傲慢之下。
伊予唯蓦然地回过身,神情错愕,怔怔地盯着面前的人,嘴唇微微地张着,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却始终没发一言。
迹部景吾似乎从那双微微扩张的瞳孔里看出了些什么,心里莫名地就有些动容,语气稍稍缓和了些,说:“你打来电话的时候本大爷正在冲澡,找我什么事?”
思维一下子拉回了现实,伊予唯眨了眨眼睛恢复平常的姿态,下意识地咬住下唇,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想向你道个别。”迹部景吾一怔,微皱起眉头听她继续说,“虽然你傲慢、霸道、自以为是,虽然我们之间总是发生不愉快,但是我还是想来向你道个别。”
迹部景吾挑了挑眉毛,心想着傲慢、霸道、自以为是和道不道别有什么关系吗?“只是道别吗?”他审视地打量着有些局促不安的伊予唯,他知道她所说的并非她真正的内心所想。
伊予唯扯开嘴角笑了笑,说:“大概也只能这样做了,除了道别,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吧。”迹部景吾依然不改傲慢的神色,说,“本大爷给你一个与本大爷共进晚餐的机会。”
在怔了几秒钟之后,伊予唯欣然地微笑点头,狡黠地说:“那是不是算是约会呢?”
“如果你这么认为。”迹部景吾说着便迈步往前走,伊予唯顿了一下便跟上他的脚步与他并肩而行。
熟悉的感觉让伊予唯的心情放松下来,她说:“妈妈的工作地点调到了香港,可能会在那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妈妈只有我一个亲人,我必须得陪在她的身边,要不然她一定会感到寂寞的。不过,我想到了大学,我应该试着学习一个人独立生活……”
迹部景吾恍然,她所认识的伊予唯当然不是一个轻易就会放弃的人。他自嘲地笑了笑,像是随便闲谈一般,说:“已经想好了读哪所大学了吗?”
“不,还没想好,但是我想,可能会去伦敦、巴黎或者墨尔本吧,那要看我接下来这一年的努力会收到怎样的成效。”伊予唯略显羞涩地笑。走出校园的大门,迹部家的车就停在门口,伊予唯停下来,说,“想好去哪里了吗?”
迹部景吾回过身,一脸自信的模样,说:“跟着本大爷走就好了。”转身之际,却被从背后过来的人拦了个正着。那人身高约一米七,身着工装夹克和牛仔裤,头上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渔夫帽,手里握着一支录音笔,长驱直入,闪身绕过迹部景吾,直奔伊予唯。
“对不起,打扰了。我是朝日新闻的记者真山和也,有些问题想跟您做下了解。”
“诶?找我?”伊予唯不解,下意识地看了看迹部景吾,迹部景吾已然停了下来,用犀利的目光看着自称真山和也的人并没有什么表态,一付等待下文的架势。
真山和也见机忙说:“是关于您和您的父亲藤原新颜先生。我想您应该已经看到了今天的新闻了,我想就新闻中的内容向您了解一些情况。”
伊予唯当时就怔住了,迷惑不解地看着真山和也,懦懦地说:“藤原先生是我的父亲?你搞错了吧。”显然是根本就不知情。迹部景吾见状,上前一步拦在伊予唯的面前,对着真山和也说:“这件事我会向她说明的,不劳您费心了。”说罢,拉起伊予唯的手直奔自家的车,也不管身后紧逼的真山和也。
伊予唯的脑子里空荡荡的想不出头续,兀自跟着迹部景吾上了车,自己与藤原新彦先生相处的片段如同电影回放一样在自己的脑子里闪过,想来他对自己的好原来并非是没有理由的。
第五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