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他先安抚了白家众人:“……远怀的性子大家知道,就是说着玩的,不必在意,大家都开始吃吧,”老人转身,对管家道,“老李,上菜。”
管家连忙应下,周围都是人精,这时候该干什么?他们都懂,只有林南云最后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众人散开,白老爷子慢慢走过来,安抚这个儿媳妇:
“南云啊,远怀他不正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多体谅……继承人的事,他就是一时兴起?。”
似乎被他的话?安抚,女?人逐渐呼吸平静下来,只是有些憔悴,她勉强勾起?唇角,把?头发别?在脑后,好像很善解人意地对白老爷子说:
“爸,我?知道他那些事,但就是没想到,他竟然在这种日子里直接带回来……”
她特意强调了这种日子,白老爷子不禁皱起?眉,口头向?她做了个保证:
“我?知道你意思,放心,白安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后白家交给他,我?才?放心。”
林南云笑笑。
与此同?时,楼上,终于打玩游戏的白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收拾好东西,藏好,推开门,意外地发现今天竟然没人来叫他,楼下也?安静极了。
有些疑惑,准备下楼一探究竟,白安抬脚,却正好碰上了上楼,且抱着孩子的白远怀。
白安:“……”
似乎根本没看见他震惊的脸,白远怀正仔细叮嘱着保姆:“一会?儿他醒了,记得叫我?,不然会?哭。”
保姆连忙应下,不敢抬头。
路过白安时,男人没有停留,白安突然伸手,在路中间,拦住了他的去路。
两个好像陌生人的父子对上视线,白安仰头问男人:“这谁?”
白远怀同?样淡淡道:“你弟弟。”
说完,也?不管白安是什么?反应,男人抱着孩子走了。
接下来的回忆白安记不太清了,可能是大脑下意识模糊,他只记得,这场闹剧并没有结束,且从那天开始,母亲开始变得更?加严格,一百分的卷子必须是满分,九十九分都会?被严厉地惩罚。
那个孩子也?并没有像白安想的那样,在家里呆一段时间就送走,而?是长久住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白远怀回家越来越频繁。
对方似乎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每次回家,都带着给那个孩子的礼物,这是白安从来没有过的待遇,而?且他也?逐渐听说那天的事,知道对方可能真的会?变成继承人。
于是,他开始像母亲一样,本能嫉妒,愤恨,每天给自己加倍学习量,也?就为了在老爷子面前巩固一下自己的地位。
这样的争斗几乎放在明面,但谁都能感受到,那个孩子的存在感越来越强。
开始,白老爷子也?并不待见这个孙子,毕竟白安才?是他选中的下一任继承人。
但随着白远怀带着白家的生意越来越好,加上一次次频繁回家表达自己的意愿,白老爷子也?逐渐意识到,对方可能是真的是这么?想。
于是他也?开始慢慢在意,或者说,不自觉将注意力放到那里。
在白家,谁是夫人不重要,谁是继承人,才?是重中之重,林家即使支持白家,但失去了林家,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毕竟白远怀还在。
等?林南云察觉到真的出?问题了,是白老爷子某天突然问,这个孩子的母亲是谁。
餐桌上,所有人好像被老爷子这句话?按下了静音键,只有白远怀有些意外地望着父亲,他说:“……在外面,没进来。”
老爷子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好像默许了对方的存在。
自那日开始,整个白家好像都笼罩了一片阴云主要是女?主人的阴云。
林南云越来越不正常,她每天都会?给白安灌输继承人相关的理论,白安开始还听话?,可后来听多了,他越来越听不进去。
他虽然也?嫉妒,但他年?纪毕竟摆在那里,实在做不到像母亲一样恨。
他的性格里还有一部分无所谓的因素在,于是在某次母亲又开始给他洗脑的时候,白安说了此生最后悔的一句话?。
他说:“……那谁要继承继承去啊,就算不是继承人,我?们不也?能过得挺好吗?”
彼时刚刚做完一套卷子,女?人捏着笔,好像突然被掐住了脖子,她的眼睛瞪得滚圆,像难以理解,自己本来和她同?一战线的儿子,怎么?突然就放弃了。
她想不到是自己成年?累月的压力压断了白安的骨头,此时已经多月没睡好过的她只会?想到,一定是那个孩子有问题。
是他影响了白远怀和白老爷子不说,现在连她的儿子都影响了。
对,是那个孩子……
那天,林南云一言不发,离开了房间。
自那天后,白安明显感觉到,来自外界的压力少了不少。
他以为是自己的直言不讳有了作用,母亲放弃了争夺的想法,开心坏了,以为自己得到解放。
于是在这样放松的心态下,白安竟然有了闲心思,想要去看看那个孩子。
他想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让他便宜爹和爷爷都喜欢。
某天课后,好奇心驱使,白安独自偷跑到后花园,去看了那个已经长挺大的小孩。
见到对方的第一秒,白安想,对方的母亲一定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因为小孩的眼睛很大,虽然也?有白远怀的痕迹,但更?多继承的是母亲的柔美。
他的眼睛像雨后舒展的小树叶,亮亮的,边缘有点圆。
此时对方应该已经三四?岁了,保姆不知道去了哪里,小孩在花园里玩新玩具,头上落下阴影时,小朋友坐在地上,短短的脖子后仰,呆呆望着从天而?降的陌生哥哥,好像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