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原本就是粮商起家,坐拥无数粮食,温绮罗生意越做越大,囤积的粮食不在少数,经历过种种灾祸,粮食的重要性不可言喻,不管是灾年还是丰年,多囤些粮食终归有备无患。

恰好如今能派得上用场。

沉重的库门缓缓推开,堆积如山的粮食宛如小山一般。这一处地宫建造的极为隐蔽,除了温绮罗之外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她抬起眼眸,看向那些粮食,心中稍定。

立刻派人将这些粮食送往大夏。

浩浩荡荡的车队却犹如鬼魅一般,翻山越岭中却并没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终归是大事一件,不成功便成仁,挑了夜间运送,护送的镖队各个武艺高强,哪怕出差错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半个月后,赫连觉予的府邸内凭空出现大量的粮食和武器,这些粮食不计其数,价值连城。哪怕是在丰年,粮食的价格也不低,更何况如今大夙的情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天灾连连,粮食减产,这些粮食几乎都是新粮。

他微微抬头,看向被绑在一起的黑衣人。

而打碎的茶盏中,汤汤水水散落一地。

赫连觉予目光阴鸷,掐着他的下巴:“是二王兄派你来的?这么迫不及待想来送死,那就满足他好了。”

过去身不由衷,被暗中谋害的次数越多,心中的不甘就越来越大。这一次,他不愿再继续忍让,不管是为了温诗河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还是为了他自己,都要搏一下出路。

要么登上最顶尖的位置,要么鱼死网破。

谁又可知。

第三百零四章 鸟为食亡

整张脸被掐成了猪肝色,眼瞳突出,黑衣人的眼中露出不可思议,声音断断续续:“不要杀我,我知道他有一大批宝物,饶我一命,我可以带着你去找宝物。”

站在他面前的青年面容冷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不知不觉中,过去看不上眼的四王爷,却让他浑身上下生出一股冷意,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而这股如影随形的杀意,让他战战兢兢、抖如筛糠。

“宝物?他那种多疑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会让你们知道,怕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赫连觉予唇角勾出一丝冷笑,冷冰冰地看着他,却并没有给他开口辩解的机会。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不过须臾之间,咔嚓一声,他的脖子被掐断,头一歪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温诗河挺着大肚子,她纤纤素手扶着孕肚,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被吓了一跳。

赫连觉予回过头,看见温诗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他面容放柔了几分,抬起眼看向她,微微摇了摇头:“怎么不回房休息,受了惊吓可如何是好。”

他低下眼,在温诗河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一字一顿道:“过去我不受人重视、居于人下,说是腹中的孩儿出世,必定不会如此。此举无论如何,都要为你们博一个前程。到时候若是出了事情,房间内有一条暗道,通往城外,你去找温绮罗,她会助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牵着温诗河,走到房内。

摆在墙上的一幅画看起来并不起眼,可只要稍微挪开,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条暗道。

“顺着这条暗道一直走,就能找到生机。”赫连觉予心中虽然已经有了八九成的把握,却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温诗河面色中带着几分动容,轻轻摇了摇头:“不,我要跟你一起走。要么一起死,要么一同活着。”

“想想腹中的孩子。”赫连觉予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最初见到温诗河,只觉得她的那点浅显心思实在不讨喜,可如今再见她,心中有了悸动的感觉。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一同赴死。

赫连觉予摇了摇头,低声道:“有活下去的机会,又何必跟我一起送死。”

温诗河眼角湿润,含泪点点头。

赫连觉予神色坚毅,毅然决然地走出房内,这一去,是生是死,未曾得知。

*

入了夏,天气愈发燥热,树上蝉鸣声阵阵,吵得人心烦意乱。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声音。

白雪声音中带了几分忧愁:“娘子这些日子胃口不好,已经许久未曾吃过东西了,要是再继续这么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

另一道声音温润如玉、低沉悦耳:“吃不下东西,夏日本就食欲不振,许是饭菜不合胃口,可让人换那些清爽的吃食?”

“一碗素面,这是凉拌的脆笋,厨子也换了好几个,只是仍旧不行。”白雪抬起眼,看着面前斯文俊雅的男人,面容中多了几分忧色,往门内的方向看了一眼,忍不住轻轻摇头。

江知寂闻言面露几分恼色,这些时日他公务缠身,实在抽不出时间,却疏忽了温绮罗,看着白雪手中端着的漆黑木托盘,瓷白的碗中盛着一碗素面,瞧着倒是清新爽口,他伸出手:“这些给我,我进去看看。”

两个人的对话并未刻意收着声音,温绮罗坐在房内听得清晰,翻了一页话本。

是个有意思的故事,跌宕起伏。绘图也有趣,即便如此,温绮罗仍然提不起什么兴趣,不知为何。她最近一些时日时常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江知寂推门而入,晌午的金光洒在温绮罗身上,她鬓发落了几缕,愈发显得侧脸秾丽,宛如春睡海棠一般。

“最近食不下咽,莫非是身体有恙?”江知寂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走到温绮罗面前,含着浅浅笑意的眸子看向温绮罗。

他懂一些医术,便将温绮罗的手放在他腿上,两根手指搭在温绮罗皓白的手腕处,霎时间,他眉头微皱,神情有些严肃。

瞧见他这副表情,温绮罗看着他,“可是我这身体出了毛病?”

江知寂微微摇头,只疑心是自己号脉错了,便再一次诊脉,可这一次他的声音中带着惊异不定:“这是……喜脉,你有喜了。”

江知寂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可那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忧色。

温绮罗微怔,“喜脉?”

低垂着眼帘,却忽然想起来,这个月她的月事的确没来,起初她还以为是她近些日子太过操劳,这才导致月事没来。若是有喜,江知寂为何是这般神色?

“我有喜了……你不高兴么?”温绮罗下意识轻轻用手抚摸着小腹,杏眸中带着一丝茫然困惑。

江知寂摇了摇头,面容中带着一丝苦涩:“女子孕育本就不易,生产更是疼痛万分,绮罗,我并不愿意你吃苦。”

温绮罗深深看着他,发现寒星般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水色在流动。她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摇了摇头:“说是能够孕育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不失为幸事。”

若说疼痛,被亲近之人背刺痛,还是温家满门忠烈最终却落得那个下场更痛,或者万箭穿心的感觉更痛?最大的痛处她已经受过了,孕育孩子好像也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