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一步,几乎与她相贴的距离,居高临下斜睨着她说出早已在心底生出的猜测,“你身上有害怕被我知道的秘密,是吗?”

孟芙在他步步紧逼的注视下神色始终平静,“我们很熟悉吗?见面次数都屈指可数吧,算起来和陌生人差不多,所以你觉得我有什么秘密会害怕被你知道呢?”

她淡然从容的表现令段弋挑不出破绽,但身边所有人的态度,以及内心的直觉都在告诉他,她在说谎。

楼下,宋霁言询问她去向的声音传上来,季简明给出回答。

孟芙面上笑意轻浅,有种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敷衍。

“我先下去了。”

她又向旁边侧开一步,打算绕过他离开。

段弋眸底冷峭嘲弄,在她迈步的同时突然抬手用力攥紧她手腕,另一只手顺势捂在唇上掩住她溢出的惊呼,几乎不怎么费力便把人带进自己房间,随即紧闭房门。

第109章 “你可以爱他,但也该给我一点嘉奖。”

房间里, 段弋挡在门前,抓住孟芙的手已经松开,黑眸锐利, 冷嗤问她,“我看起来很好糊弄吗?”

“你这么做, 被发现了想怎么收场。”孟芙平静反问, 像对待无理取闹的孩子。

“不会有人上来,如果有, 那正好说明我和你的关系绝非陌生, 有人担心会出现眼下这种情况。”段弋有理有据反驳。

孟芙默然,片刻后问他, “你在怀疑什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你和我真的只见过寥寥几面吗?”

他一字一句问, “我们,真的关系生疏吗?”

“你在怀疑什么呢?记忆做不了假, 我们见过几次面, 说过什么话你都清楚,何况你从一开始对我的态度就是恶劣不喜,难道还指望我们会有后续的交集吗?”

她的说辞不漏端倪。

段弋声音低冷, 似笑非笑望着她, “是吗?”

他迈近一步, 身形高大硬朗的男生带来的压迫感令孟芙本能后退,然而她退一步, 段弋就逼近一步, 直至将她抵在衣柜上。

“如果记忆不能作假, 那失忆的人算什么?我不知道记忆有没有出问题,但周围人对你我之间关系避之不及的态度一定有问题, 就算这些你都能解释,那请你告诉我,”

他声音一顿,垂在身侧的手重新握紧她手腕,不容拒绝地缓缓举起,一枚颜色浅淡的清晰牙痕呈现在两人视野中。

“这个牙印是谁留下的?”

人的牙齿生长走向不一样,留下的牙痕也不尽相同,段弋凝视着她,如果说之前对一切都还只是猜测,那么刚刚抓着她不经意间看到的这枚牙印就是铁证如山。

他自己留下的痕迹一眼就能认出来,可记忆里并没有这段印象,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记忆为什么会缺失,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才会留下这样一个岁月都难以磨平的印记呢。

孟芙的视线也落在那枚牙痕上,系统可以消除段弋的记忆却无法抹除所有痕迹,身边处处是漏洞,只要有心观察,真相早晚会被戳破。

拨乱反正像支带有魔力的仙女棒,轻轻一挥就能让他苦苦寻求的真相化作飞灰四散,所有人都在圆这样一个谎,只有段弋如同生活在楚门的世界一样,他永远不会知道真相,因为在那之前他的记忆会再次回到起点,一切周而复始。

孟芙垂眸,长睫掩住眸底涌上的泪意,为这场骗局继续添砖加瓦,“你躁郁症发作的时候我恰好在旁边,牙印是你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咬的。”

段弋眉心皱紧,他想到自己的躁郁症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发作过了。

以前只是提到都会感到暴躁烦闷,现在却没有这种易怒的情绪了,是什么时候变好的呢,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的手一点点松开,觉得自己或许不该这么紧揪着些无凭无据的事不放,就算和她之间有些被忽略掉的事又能怎样,总归也不重要,她是宋霁言的女朋友,都被带回家里见长辈了,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他退开一步,将搁在桌上的饮料重新拿过来,反手扣开拉环,思绪跑到九霄云外,指腹没注意被拉环的锋利边缘割伤,鲜血瞬间流出来,他不在意地随便拿纸擦了擦,仰头将饮料一饮而尽。

孟芙正要拉开门走出去的动作一顿,看到他脖颈仰起时露出的伤疤,她想起在灰白空间看到的那一幕,他跪坐在一地碎瓷中,脖子上涓涓流下的鲜血染红衣襟。

终是再难继续狠下心直接离开,她回身去置物柜里找出药箱,一言不发走到他面前将正在流血的手指拉过来,棉签沾着碘伏简单擦洗干净,然后贴上一个创可贴。

全程不过几分钟,做完这些她正准备离开,段弋漆黑锐利的眼眸却蓦地发紧,他盯着她,疑惑中升起更大的猜忌。

“你为什么会知道药箱放在哪里,我的房间你不是第一次来?”

孟芙背对着他,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是她疏忽了,只想着先帮他处理伤口,没有留意在段弋视角里,现在的她应该是第一次来他房间。

她脑海里飞速思索应当如何应付过去,然而不论什么样的说辞似乎都会与之前搪塞他的相悖,她说两人关系生疏,怎么解释不熟的人会对他房间物品摆放位置如此清楚?

甚至就算她勉强能解释一次,那也做不到打消他的疑虑,因为仅仅只来过一次根本解释不通她对这里的熟悉,她会知道是源于高中那段时间经常在这里给他和倪美珂补课,而这又是绝对不能说给他听的。

手心渗出细密汗珠,她想要不就这样不清不楚地逃了吧,反正只有到了楼下,段弋总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逼问她,不必绞尽脑汁去想如何向他解释的,一旦他的情绪积攒到引起下一次拨乱反正启动,一切就又会回归原点。

她想到这,匆匆迈步想去开门,却被段弋从身后一把扼住手腕,他声音冷寒,“不是很会说吗,怎么不解释了?”

他的手一点点收紧,疼痛令她蹙眉,沉默的僵持中房门外却传来有人拧动门把的声音,那点不轻不重的动静在静谧的室内被放大到极致,孟芙听到自己快速搏动的心跳声,可段弋却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打算。

“放手。”她说。

段弋黑眸冷戾,“不放。”

面前的门缓慢推开,宋霁言站在门外,清淡目光落在孟芙身上,确认她没出事才继续往她身后看去,段弋毫不避讳对她的逼迫,哪怕在看到他出现,攥紧孟芙的手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宋霁言眸底漫上一层晦暗,声寒如冰,维持着兄弟间最后一丝体面问他,“还不松开吗。”

“哥,”段弋没有松手,靠近一步站到孟芙身后,攥紧她手腕举起,让那枚牙痕暴露在宋霁言眼底。

“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他动作没停,另一只手指向自己颈侧,“还有这里,你能告诉我这些怎么解释吗?”

“你想知道答案就自己去找,而不是来逼问她,你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如果连这都不清楚,那么下一次呢?段弋你不是孩子了,别告诉我连这都需要人教。”

“在彻底挣脱操控着你的东西之前,别来打扰她的生活,等到你真的记起一切,无论愤怒还是不甘都可以来找我,是我对她图谋不轨,她没有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