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喊我，科尔维纳门下最具智慧的信徒。”

莉莉雅眼光一凝，看阿尔维斯的眼神更加尖利。

科尔维纳，传说中的魔神，一直被视为光影神的敌人。

看着阿尔维斯那张微笑的脸，莉莉雅愈发难以压制心中的愤怒，但现在还不到时候，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是魔神的使者？祂让你做什么？”

阿尔维斯缓缓摇头：“在下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依照神的意志，将神座下神兽的后代带来了这片土地，在这之后发生的一切，在下从未进行过干涉。”

说着，它的嘴角上扬，似乎是想

起了什么令它感到愉悦的事情，想要迫不及待地与人分享：“在我之前，神还派了其它信徒替它完成这件事，但很可惜，它们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你知道它们是怎么做的吗？”

莉莉雅微眯着眼，问道：“它们做了什么？”

“那群蠢货……它们大肆宣扬这是魔神座下的神兽，想要引起人们的争端，想法是好的，可惜啊……神兽在生命的前二十年，表现出来和普通的动物没有任何区别……”

莉莉雅想起古老的历史，曾经记载过几次类似的事情。发现那只是谎言后，愤怒的人们围杀了那名传播争端的人，再往后，只要出现所谓“魔神的神兽”，就会被认为是骗子。

莉莉雅冷笑一声，嘲讽道：“你倒是聪明。”

“过奖。”阿尔维斯再一次行礼，“您也是在下遇到的最聪明的一位魔王，在您之前，从未有人怀疑过在下的身份。”

莉莉雅摇摇头，透过阿尔维斯看着它身后逐渐暗淡的血月：“她也怀疑过，但那时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怀疑也无济于事。”

“她？”阿尔维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您是指第一任魔王吗？她确实很聪明，她与神兽之间的羁绊也是在下未能想到的，真是令人落泪。”

莉莉雅没有回答这句话。

在回忆的最后，哪怕成为了魔王，生命也无法与神座下的神兽相比拟，第一任魔王，塞西娅的寿命即将走向尽头，但她们曾经发誓会永远在一起。

所以，天才的魔王将自己一分为二，从她的魔族之中挑选出一名继承者，将自己的灵魂融入进它的身体中。

而与她进行了使魔契约的神兽，未来的魔族圣兽，吃掉了她的身体。

塞西娅的使魔契约并不完善，没有主死仆亡的限制。

在灵魂的连接之下，魔王与神兽可以进行短暂的融合，迸发出无比强烈的力量。而吃掉主人身体的神兽，在一定程度上发生了变异，成为了“既是神兽又不是神兽”的存在。

她们最终是履行了诺言，她们永远不会分离。

曾经的魔王在经历过一次又一次传承后，过往的记忆慢慢和全新的记忆交织在一起，变得遥远而虚幻，但唯一不变的就是每一代魔王和圣兽之间的联系，从古至今都未曾断过。

哪怕到了最后，魔王早已不是从前的魔王，圣兽也早已不是从前的圣兽，它们可能也都已经忘记几千年前的一切，但那份连接一直都在。

莉莉雅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你说你什么都没做。”

阿尔维斯点头：“是的。”

“不，你撒谎了，这是这段故事中唯一一个谎言，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莉莉雅睁开眼睛，盯着阿尔维斯，“莉露恩从来就没有背叛过她。”

《奇妙魔法的基础入门》一书的扉页上，作者莉露恩曾亲笔写下这样一段话：

“我的老师塞西娅，是一位有着无上智慧的人，她提出了有关奇妙魔法的创想，开创了奇妙魔法的先河。这本书中所写的一切都是在她的理论与实践基础上进行的修改。很遗憾，在这第一百条魔法之后，我再也没有收到她的回信。有人说她是带来灾厄之人，但我相信我的所见所感，她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她。”

“谨以此书，为我最敬爱的塞西娅老师正名，魔女并不是带来毁灭之人，魔女会带来新的未来。莉露恩”

莉莉雅缓缓接近阿尔维斯，叹息道：“你或许能骗过其他人，但你骗不到我。”

这本书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接触的第一本魔法书，是打开她魔法世界大门的钥匙，书中提及的那个名字更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她最憧憬的人。

如果当初阿尔维斯没有骗她，她或许只是离开，等待好友的回信。她们还会继续书信往来，塞西娅也会等到莉露恩为她正名的那一天。

人类的未来，或许会就此改写。

阿尔维斯的眼中并未出现任何惊讶，依旧饱含笑意：“可那样优秀的人最终还是在人类的迫害下成为了那样。你难道不为她感到痛心吗，难道不同情她吗，难道不想继承她的意志吗？”

莉莉雅盯着这张近乎完美的脸看了许久，就在阿尔维斯以为她接受了自己的话时，她轻轻笑了一声，道：“你说的对，我同情她。”

阿尔维斯脸上的笑意更甚。

“但我不会做那些同样的事。”莉莉雅接着说道。

阿尔维斯脸上的笑意凝固住，眼中出现一丝惊诧。

“或许你想说，未来我和她的境遇会是一样的，但是很遗憾，我不这么认为。她感到痛苦，因为她从未被认可，而唯一认可她的那个人，也在你的曲解之下成为了背叛她的人。”

“但我不一样，我是拥有爱的人，我知道人类是什么样的。她们胆小，她们害怕一切未知的事物……但她们也同样勇敢，她们会在逆境中寻找生活的方向，在压迫中寻找反抗的力量，会选择去相信其他人，会传递自己的情感。”

一时间，莉莉雅的脑海里出现了很多人。

有因为自己过错而迁怒于其他人的迈尔斯，也有时刻关心着自己同学的阿莉。

有心思不纯向同胞出手的那几个冒险者，也有顶着他人异样目光也来提醒自己的那个祭司。

有以其他受害者的痛苦趣乐，最终却主动站出来的贝尔，也有勤政为民，却支持邪教实验的帕美纳维斯城的领主。

有仗势欺人的马尔休，有目空一切的兰伯特，也有为了生存而努力，阳光且乐观的托姆姆和夏姆姆。

有为了救人而选择牺牲别人的恩博斯和瑟琳娜，也有为了救人而选择牺牲自己的那名未知姓名的魔法师。

有自己的父母，有丽塔和伊芙娜阿姨，有路西诺，有奥薇莉娅。

还有很多她一路上见过的，但是叫不出名字的人。

人类一直都是复杂的，但和几千年前塞西娅遇到的人相比，是不是会，稍微更好一些？

塞西娅的身边只有艾尔蒂安，但她的身边除了艾尔，还出现过很多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