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艾尔呆在原地，看着莉莉雅眼中倒映出的他自己，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莉莉雅的相遇是天赐的祝福，而莉莉雅将一切全盘推出的时候，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一切都是他人的“蓄谋”。

面前的小狗几乎在一瞬间蔫了下去，连耳朵都耷拉了下去，他的表情还保留在先前的呆滞状。莉莉雅忽的笑了，将紧握着的手抽出，两只手抚上他的脸，笑道：“怎么了？”

“因为相遇是人为的，就不敢相信一起经历过的一切了吗？”

并不是所有的相遇都是不期而遇，还有很多是蓄谋已久。但这又如何，记忆是不会作假的，在一起经历的所有事，一起创造的全部情感，都不是蓄谋。

“我……”被莉莉雅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跳，艾尔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但在听完莉莉雅的那句话后，他终于不再痛苦，但依旧有一种愧疚感萦绕在心头，“但我是那个用来束缚……”

艾尔突然觉得那位魔族的预言家说得对，从一开始，他就将莉莉雅的未来牢牢捆住了。如果没有他，莉莉雅现在一定是一个自由而无忧无虑的少女，不用为了他而四处奔波，也不用因为他遭遇这些。

但他的话没能说完。

莉莉雅将食指点在他的嘴唇上，堵住了他接下去的那些话，笑容里带着些怜爱：“不可以这么想哦。要是这样想的话，那是不是如果没有艾尔，我可能根本不会出生呢？这种说法完全就是不对的吧？”

“因为情感是相互的，从来不存在捆绑一说，我想要救艾尔，想要艾尔留在我身边，那些全部都是我自己产生的，真切的想法，怎么能算作是束缚呢？”

艾尔眨着眼睛，消化着莉莉雅的话。

他不记得自己想了些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有想，大脑里面一片空白。

他只记得，并且一遍一遍在脑海中循环回忆着：“想要艾尔留在我身边”，这句话。

莉莉雅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向艾尔伸出手：“再说了，如果我真的不想，谁又能束缚得了我呢？”

艾尔抬着头，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原本已有些失焦的双眼中又重新闪烁出光芒。他伸手搭上那只手，在对方的带动下站起身，点头轻哼道：“嗯。”

姐姐说得对。她就像是一阵自由的风，没有人能够约束她，如果她停留驻足，那一定是因为，她想。

见自家小狗终于恢复了精神，莉莉雅眯眼笑着，伸手狠狠揉了揉他的耳朵，边感叹道：“不过这么看，那魔族可真厉害啊，连这都能预言的到……不过现在，我猜测，它应该只能预测一个大概，一个正确的结果，但是具体的过程并不精准。”

如果它能精准预言自己会【基因编辑】，那估计也不会在那里捣鼓什么创生教了。

“那我们后面该怎么做？”艾尔开口问道。不论如何，他都无条件信任莉莉雅的判断与选择，他要做的，只是“听她的话”就好。

莉莉雅转身看向瀑布，道：“蛇魔将和血尸王会出现在泽梅拉城，大概率也是那位魔族安排的，为的大概也不是奥薇莉娅，而是你和我……现在它肯定已经从蛇魔将的嘴里知道了我们的情况。你说，如果按照它的预言，我们接下来会做什么？”

艾尔思考片刻，迟疑道：“你会在未来成为魔族，并且和我一起对抗奥薇莉娅。”

莉莉雅点头：“但我现在已经是魔族了，按照它的预言，我还需要接触创生教，但是现在……我可以直接去找魔族的麻烦了。”

虽然就像她说的那样，记忆和情感不是假的，但是……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安排”的感觉。

你不是想要用魔将把我们从奥薇莉娅身边逼走，想要让我们去接触创生教吗？那我们偏偏就不去找创生教的麻烦，直接去找你们魔族的麻烦好了！

对于莉莉雅的任何决定，艾尔都无条件支持，因此，他只是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轻声道：“我……我可以保护你了，我现在很厉害，绝对不会让它们伤到你的。”

他还记得面对幽冥鬼狼时的那种无力，但是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他现在本就比一般的五级魔兽要强，更何况面对魔族的时候，还有额外的血脉压制。

他知道自己可能还是比不上莉莉雅，但他依旧想要尽自己所能去守护她。

就像当初承诺过的一样。

“好啊，”莉莉雅笑得眯起了双眼，“我很期待哦。”

站在莉莉雅的身后，艾尔看不见她的笑容，但他能够从她的话语中听出来，她很高兴。艾尔将手向面前的少女探去，想要握住她的手，一下子又有些犹豫。

但再三的犹豫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拉住了那只手。

不是和先前一样的牵手，而是坚定地从指缝之间伸入，十指相扣，紧紧攥住。

他不会再放手了。

莉莉雅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后只是笑着缩紧手，以示回应。她说：“艾尔现在变得更勇敢一些了哦。”

听到这句话的艾尔只觉得脸上热得发烫。

是勇敢地说出要保护她，还是勇敢地握住她的手？

莉莉雅转过身看着他，眼睛明亮得像一双漂亮的星星，而他是站在星星旁边的人。

“噗，”看着艾尔这副“明明很害羞却还挺直胸膛假装镇定的模样，莉莉雅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等了我这么多天，有没有按时吃饭啊？”

艾尔一懵，完全没想过莉莉雅会问他这个问题，下意识地就把真实情况说了出去：“没，我到五级魔兽之后就不用那么频繁地补充能量了。”

这也是五级魔兽的强势之处之一，可以从天地间直接补充魔力，进而补充身体的其他能量。

莉莉雅装作不悦，揪了一把艾尔的耳朵说是揪，其实根本没用什么力气她笑道：“那，趁着天色还不算晚，我们找个地方吃晚饭吧？”

耳朵上还是莉莉雅留下的隐约的触感，并不疼，甚至只是痒痒的，还有些……喜欢。

第96章

就像先前艾尔说的那样，她们先前待的地方距离人类的城市不算近，但也没有特别远，终于在店家全部歇业前抵达了最近的城市，找了一间不大不小的酒馆。

虽然大概率奥薇莉娅不会对她进行通缉之类的，但是以防万一，她还是给自己和艾尔都使用了幻影魔法，在旁人看来，她们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来喝酒的冒险者。

随便买了些吃的，莉莉雅和艾尔面对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