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蒋，我忘带饭卡了，你去不去食堂？去的话借我――”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孩突然出现，远远冲英慎喊话。

等英慎回头，侧过半边身子，他才看见英贤，愣了一下，视线在两人脸上晃一圈，收敛态度说：“你……是老蒋姐姐吧？姐姐好，我叫江宇，是老蒋同学兼舍友。”

英贤微笑：“你好。”

英慎忽然问：“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姐姐？”

“你们长得很像啊，尤其眼睛。”江宇理所当然，手指在自己眼前画一圈。

蒋震霸道，基因也霸道，妻子情人各有风情――庄明月温婉，陈枫明媚，杜悦娇俏――生出来的孩子却都像蒋震。单看英慎，确实更像影后，可他与英贤站在一起时，那相似的眉眼轮廓，一看便知是一家人。

英慎端详英贤眼睛几秒，莫名沉默下去。

江宇察觉气氛微妙，借口太饿脱身。

英慎说：“叁姐，我也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两人并排往食堂走，途中又遇见两名英慎同学，热情地叫英贤姐姐，一个提醒英慎别忘了傍晚打球，另一个找英慎借笔记，还说看完了请他吃饭。

对此，英贤深感意外：英慎在她心目中一直是孱弱的、需要人保护的，却没想他在学校如此如鱼得水。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早就长大了。

英贤的一步裙和高跟鞋在大学食堂中格外显眼，在加上英慎在旁，吸引了不少目光。

看得人越多，英慎越沉默，因为他们见到她的第一句话都是：英慎，你姐姐啊？

“叁姐，导师推荐我去斯坦福读master。”英慎说：“我答应了。”

安静十几秒钟，英贤问：“时间来得及吗？”

“嗯，之前陪同学一起考过GRE，分数还行，直接用就可以，其他材料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准备归准备，他一直没下定决心，所以才没说。现在看来，潜意识大概早就猜到今天，所以才会提前准备。

又是一阵沉默，英慎说：“如果在那边顺利的话，应该会继续读博。”

英贤颔首：“你的成绩一直很好，没问题的，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

“叁姐，我有可能就留在那边，不回来了。”英慎看她，眨眨眼睛，笑道：“也有可能回来和你抢公司。”

英贤微怔，弯唇抿笑，眸光温柔有力：“很好，我等你来抢。记得别手软，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我弟弟就放水。”

英慎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

其实在见到傅城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之所以说那句话，完全是出于不甘。

兜兜转转，竟然还是这个人，越发衬托他卑鄙且徒劳。

他可以再做点别的，只是，有必要吗？

时间到了，他该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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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2――塞翁失马

考虑到傅城入伍后不能随便出国，趁他放暑假，英贤带他一起去探望蒋震。

蒋震精神不错，见到她就招手笑：“老叁，过来看看我新种的日本枫，Geisha，和Ukigumo很像，但是比它更粉。你来得不是时候，颜色深了，上个周还是粉叶子。”

“这一棵得有几十年树龄了吧？”英贤接棒许俏，推着蒋震在花园散步。

“不错，你会看。就这棵，足足叫我等了两个多月。在它之前的四棵都死了，那个法国园艺师还想劝我放弃，说不可能成功。怎么不可能，这不就成功了。”蒋震不无骄傲地说，能让他等上两个多月的东西可不多。

英贤笑应一声。

蒋震怡花弄草与找女人一样，征服欲高于一切，真爱花的人，死两棵就该放弃了。

蒋震兴致勃勃地向她展示自己战利品，他不爱等，全部移栽老树，后花园相当于翻新了一遍。

精神虽好，穿着也考究，蒋震看上去却老了许多，由气质到肉体的全方位衰败。从服老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过去的蒋震。现在的他恐怕很难再吸引到年轻女孩，无论有多少钱。

看过一圈，英贤推蒋震回去修剪盆栽，这是他唯一亲力亲为的园艺。

蒋震问：“英见最近在做什么？”

英贤说：“大哥最近在千湖岛，那边的度假村启动了。”

“他有没有在董事会上难为你？”

英贤微笑：“没有，爸，大哥不是那种人。”坦白说，她对蒋英见仍有防备，只是就目前来看，蒋英见似乎没有太大野心。

蒋震冷讽：“连自己老婆都管不住的人，也翻不出什么大浪。”说着，咔嚓一下，手起刀落剪掉废枝。

英贤默不作声，心想蒋震八成看到了八卦。

董苒之前为蒋震所不喜，活得像个隐形人，现在蒋震不在，她终于可以高调复出，频频现身各类社交活动。每每露面，衣服珠宝都要能引起一番讨论才好。蒋英见也几次被人拍到与董苒手拉手逛街，看来对妻子的高调并无不满。

蒋震讥了这一句便沉默下去，半晌，突然说：“他和老二都像月琴，重感情。”

放下剪刀，蒋震看着远方出神，不知在想什么。长久的沉寂过后，他慨然叹出一口气，说：“是我对不起她。”

英贤静静听着，上辈人的恩怨，她无从插话。

不知庄月琴听见这句迟来叁十年的道歉会是何感想，会感动吗？还是释然？又或者更怨？

英贤对庄月琴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她是市委书记独女，当年对一穷二白的蒋震一见钟情，非他不嫁。婚后，对蒋震的风流韵事不听不看也不说，甚至不准儿女提。想来是爱惨了蒋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