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1 / 1)

他往前走了一步,将盛知春逼到退无可退,才停下脚步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今日还早,六姑娘怎么如此笃定我是吃多了酒,而不是真心实意?”

盛知春皱起眉头看着他,那人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毫不避讳,让她一时之间忘了要说些什么,只好挪开视线,结结巴巴地回道:“侯爷大可不必用此事来拿我取笑……”

她话还没说完,身后的虞小娘竟上前一步挡在了她身前,瞧那模样似乎此刻疯病并未发作。

她愣了一瞬,刚要伸手拉住虞小娘,却听得小娘开口说道:“顾侯若是真心实意,那可否同我进屋详谈?”

此话一出,场面霎时间寂静下来,盛知春愣怔地站在原地,连反驳的话都忘了说。

顾景琰却彬彬有礼,朝着虞小娘颔了颔首,跟在她身后抬脚跨进屋中。

见此情形,盛知春再惊讶也不敢多耽搁,只得快走两步拦在虞小娘身前,悄声叫道:“小娘,您这是做什么?”

虞小娘却并不回答,面上带着浅笑,伸手拍了拍盛知春拦在自己身前的手臂,软声道:“春儿莫怕,阿娘只是同他说两句话,一会儿便好。春儿不用担心。”

说罢,她不顾盛知春阻拦,率先走了进去,顾景琰紧随其后,瞧着面色倒也并无不快。

盛知春站在外面,眉头紧锁,微微咬了咬下唇,把心一横就要一同跟进去,却被虞小娘出声阻止。

“春儿,你便候在外面,这里没有你的事。”

她刚要反驳,可屋门却在她眼前被关上,隔断了里面发生的一切。

这扇门平日里并不结实,倘若小娘在里面说话,外面是可以听的一清二楚。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她卯足了劲儿要仔细听,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盛知春忍耐不住想要推门进去时,门立时从里面推开,顾景琰气定神闲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愣了一瞬,连忙让出一条路来,又探头朝里瞧着,想要从虞小娘面上看出什么端倪。

偏院厅中,虞小娘面对着屋门坐在太师椅上,脸上带着几分痴傻的笑容,口中喃喃,似是又犯了病。

盛知春心中焦急,正要发问,却听得顾景琰俯首弯腰,隔着屋门冲正位上的虞小娘行了一礼:“多谢岳母大人。小婿定会遵从岳母大人之命,好好待春儿。”

言毕,盛知春犹如五雷轰顶,她顾不上院中是否还有其他人,就要闯进屋内,似是要向虞小娘问个明白。

她刚迈出一步,手腕便被身旁的顾景琰拉住。

那人手指微凉,扣住她手腕时颇为用力,她像是被一尾毒蝎蛰到,用力将他的手甩开,冷声道:“男女授受不亲,侯爷莫要做这些登徒浪子之事!”

顾景琰并不恼,只捻了捻手指,上前一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音量低声道:“你想知道你的小娘方才同我讲了什么吗?她说要我发誓,这辈子后院之中只有你一个,她才会同意把你嫁给我,我同意了。”

盛知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喉中堵着一口气,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景琰苦笑一声,继续道:“我知道你在盛府之中处境艰难,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连你自己都护不住,还能指望你护得住你的小娘和你的纸鸢么?”

盛知春心头一凉,有些僵硬地转头看了看形容痴傻的虞小娘,又转过来看了看因她情绪而心焦的纸鸢,只觉得头顶似乎有一座大山,正朝着她狠狠地压了过来。

见她不再挣扎,顾景琰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弯了弯唇角,附在盛知春耳畔轻轻吐出几个字:“只有嫁给我,你才能护住她们。”

这几个字仿若有千斤重,压得盛知春喘不过气来。她仰头看着顾景琰的脸色,此时疲累的连苦笑都挤不出来。

她有些不太明白,自己重活一次,明明是为了逃离前世那个魔窟,可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让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明明可以不被注意到,从顾景琰的视线中躲开,带着纸鸢和小娘,逃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她就快要攒够盘缠,眼看希望就在眼前……

她有些颓然地站在顾景琰身侧,根本没有察觉盛瓴已经带着人走了进来。

见两人神色有异,盛瓴先是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随后上前一步冲顾景琰行了一礼,虽是恭敬,话却是向着盛知春说:“怎好叫侯爷在这偏院儿站着,还不快些去给侯爷奉茶!如此不知礼数,也不知你那小娘平素是怎么教导你!”

顾景琰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在盛瓴就要动手上前去拉扯盛知春的时候,适时开口:“盛大人!”

盛瓴伸过去的手僵在原地,又讪讪地收了回来。

顾景琰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装模作样地朝着盛瓴作了个揖:“往后可是不能再叫盛大人,而是要改口叫岳父大人了!”

话音刚落,盛瓴一张老脸堆满了笑意,却装作谦卑地连连摆手:“侯爷当真是折煞老臣……”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顾景琰出声打断:“茶就不必了。本侯已经同六姑娘把话说完,岳父大人可早些准备就是。”

盛瓴眨了眨眼睛,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不知侯爷同我家六丫头定了什么日子?也好让老臣早做准备。”

“本月初十就是个好日子,盛大人快些操办起来罢!”

“本月初十?”听见这话,盛知春愣在原地,惊叫出声,“那可不就是明日?”

顾景琰转头看向盛知春,脸上笑容更甚:“你也觉得刚好是不是?这日子可是本侯寻了个道人算来的良辰吉日,断不可耽搁。”

盛知春挤出一丝苦笑,往后退了两步,小心推拒着:“按照俗礼,本是应当先问名纳吉,再行聘礼,侯爷如此不尊礼法,就不怕你我八字相克?”

“这倒不怕。”顾景琰轻哼一声,“本侯在战场之上杀伐果决,哪里还会怕这些。再者说,你又怎知我并未合过?”

盛知春心中一颤,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顾景琰,脑中似有一道灵光闪过,却没来得及抓住。

她还欲再问,却被顾景琰出声打断:“你倒也不用担心,喜服我早就着人绣好,就在外面的箱子里,哪里还用得着你亲自绣?只不过你没同意,他们不敢进来罢了。”

这话说得轻松,倒好像是盛知春不识抬举,不领情面了。

盛瓴连忙喝道:“早就定好了日子,你还在这里矫情什么!还不快些请进来!”

盛知春冷笑一声,索性闭了嘴不再说话。

她这个爹见钱眼开,顾景琰又摆出如此豪阔的架子,哪里还轮得到她来发号施令!

果然,门外的小厮抬着箱子鱼贯而入,仔细一数竟有十只,院中险些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