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抿紧唇,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涂学玮恐惧下想要推开江文,已经解开麻绳的双手暴露在江文和江灵面前,而他却因为双脚被绑起身逃跑时重心不稳摔倒,脑袋磕在石壁上昏了过去。

江灵将轮椅先推进刚打开的入口里,眼神闪着寒光,从口袋里掏出苏璃那把手木仓:“还不动手?”

苏璃扫了眼江灵已经扣在扳机上的手,抿唇道:“不要听她的,你叫王浩,你当年和关明一起出事,你父亲是一名警察,他现在就在平梨山,他叫王有......”

“砰!”

子弹擦着苏璃的脸颊而过,打在身后的石壁,她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一股强烈的声波冲击着耳膜,耳鸣感犹如无数尖锐的蝉鸣声交织在一起,剧烈的刺痛感,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她的耳道中搅动。

外面的肖卓众人也听到了石室中的木仓声,强烈的不安涌上肖卓的心头,眼里布满细红的血丝,他喉咙发紧:“不要找了,炸开!”

警员面色凝重,声音中满是焦急:“刚才大致敲了下,这间石室凿的比较大,里面很空,贸然炸开很可能会塌......”

肖卓眉头紧缩,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重复道:“炸开!”

苏璃再睁眼时,她看到江文震惊地回过身对江灵说着话,而江灵则脸色越来越冷。

江文声音干涩:“她说的是真的吗?”

江灵放低语气,脸上浮起失望之色:“你是我的儿子,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生病我一晚上都不闭眼地照顾你,我对你这么好,你现在要因为她的话怀疑我吗?她在骗你啊!”

江文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痛苦,他握着刀,面向着苏璃和涂学玮蹲了下来。

在耳鸣的笼罩下,苏璃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但透过江灵的唇形大致读懂了她的意思,她看着江文的双眼:“江文,这世上没有爱孩子的父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杀人,她只是想让你双手染上鲜血,回不了头......”

江文的刀离她越来越近,‘咔哒’一声在苏璃身后响起,江文却像毫无所觉一般,他在苏璃成功褪去一只手准备反抗的同时,快速用手里的刀割断了苏璃脚上的麻绳。

然后在江灵和苏璃愕然的神色下站起身,他听到石壁外面警察喊着即将爆破的提示声音,望着江灵说道:“不要再杀人了,我们就这样走吧......”

苏璃身体乏力,手肘撑着石壁缓缓站了起来。

江灵嗤笑:“就这样走...你对得起芳姨吗?她抓了芳姨,你还放了她?”

她眉眼间满是怒气,唇线紧绷,骤然抬起手:“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璃瞳孔急剧扩大,她踉跄着向前跑了两步推开江文,木仓声和爆炸声同时响起。

江文被苏璃推倒跌坐在地面,四溅的碎石划破了他的脸,整个人僵住呆呆地看着倒在他身旁的苏璃,而江灵在打完一木仓后转身消失在闭合的石壁后。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尘味,让人感到呼吸困难,肖卓率先从炸开的裂缝冲了进来,看到躺在地面的苏璃,胸前洇出大片鲜血。

他蹲下身,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伸出的双手想要抱起苏璃又顿住,脑中一片空白,像是坠入了冰湖中,尖锐地疼痛传遍身体。

苏璃的脸色苍白如纸,右手动了动指向江灵离开的方向,想说话却吐出一大口血。

破碎的岩石和逐渐塌方的山体,尘土和碎石块簌簌地往下落。

跟在后面进入石室的警员捞起呆愣的江文以及还在昏睡的涂学玮,高声喊道:“快走,这里要塌了!”

肖卓双眸血丝更深,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在警员过来要扛起苏璃的时候回过神推开了对方,他抱起苏璃快跑着跟在其他人身后,冷汗瞬间打湿了他的后背。

苏璃的手紧紧捂住伤口,满手的濡湿感和昏沉的疲惫感,让她清楚地感觉到生命正在从她的身体中迅速流失。

她大口喘着气,听着肖卓剧烈的心跳声,低声断断续续说道:“太...太好...了,这次...你没事......”

肖卓脸色同样苍白,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已经无法正常去理解苏璃的话,声音嘶哑:“没事,你会没事,你肯定会没事...再坚持一下,我们去医院...很快就能到医院......”

他抱着苏璃冲到了最前面,有江文带路,众人很快就来到了地面上方。

肖卓没有时间理会围上来的警员,快步往山下跑去,血腥味又漫上喉间却被他吞了下去,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哪怕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充满了恐惧和无助,还是不停地语无伦次地安慰苏璃,让她保持清醒不要昏睡过去。

苏璃逐渐没了力气,嘴巴微张,发出微弱的喘息声,最终还是在坐上车的瞬间,昏了过去。

她被送进了手术室,除了肖卓和警员,苏衡和祁家众人得到消息也很快就赶来了医院。

肖卓的衣服染血且皱皱巴巴,头发也凌乱不堪,嘴角下巴也都是大片血迹,他倚靠在手术室外的墙上,身体慢慢滑下,最终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埋进双膝之间,肩膀不停耸动。

苏衡见他这副样子,满腔的火气忍下未发,绷紧身体站在手术室外,颤着右手签下一张又一张的病危通知书。

苏璃的手术整整做了十二个小时,期间来来往往了许多人,就连苏宁强都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跑了过来。

手术算成功也不算成功,因为不能保证人是否能醒过来,手术室外的众人都没有见到苏璃,她被医生直接送去了重症监护室,木仓伤靠近心脏,又有严重的休克情况,需要仪器密切监测和支持。

即使不能陪护,肖卓和苏衡也没有离开过医院,他们每日守着短暂的探视时间进去看一眼苏璃,每次看着插了满身管子,毫无起色安静躺在病床上的苏璃,两人都变得愈发沉默。

苏璃出事的第二天,带队搜寻地道入口的警方找到了三处入口,分别在旧村下山的小路附近、张芳房屋后方以及江家老宅的后山山脚处。

苏璃出事的第三天,市局向省厅借来了热成像仪,在塌陷的山体内搜寻许久,最终找到刚被石块压断气的江灵,关明的人偶标本因为被她护在身下,倒没有多大的损伤。

江灵的死讯让张芳瞬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通过她和江文的交代,警方理清了涂学玮事件所有的经过。

孙绪晚上去烧饼铺买烧饼,不小心在门槛处与出店门的江文相撞,孙绪随即骂了一句难听的话,然后迈进了烧饼铺。

江文瞥了他一眼,虽然生气,但因为着急走,便没有再与他争执。

可孙绪的脏话却被耳尖的江灵听到了,又恰好赶上江灵情绪差,听见他辱骂江文,便沉下脸,用麻醉剂将人放倒。

在处理孙绪的时候,发现他钱包照中的涂学玮,江灵看着那张与涂建波相似的五官,通过孙绪确认了身份,于是就威胁利诱孙绪将涂学玮哄骗过来。

玉富良从小蓝处得到孙绪可能去过烧饼铺的消息,便过去询问江灵,虽然江灵否认孙绪来过的消息,但玉富良还是在烧饼铺案板桌腿旁发现了孙绪的项链。

江灵在新园东路开烧饼铺的几年,与四邻的商贩相处的都很好,对外永远都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玉富良做小混混的那段时间,四邻看到他都是满眼嫌弃,只有江灵对他笑呵呵,表现的很友善,所以他听到江灵否认的时候,即使心底有疑虑,也还是先回了家。

回家后他因为疑惑而忧心忡忡,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使玉母与他争吵了一顿,玉富良在房里呆到傍晚,桌腿旁的项链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最后他还是按捺不住怀疑再次跑到烧饼铺询问,也是这一次让他再也没有机会回家。